一百四十六年后。
千丈高峰,一个蓝衣少年躺在石龙背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块灶糖,吃得正欢。
一个全身笼罩在白色斗笠之下的人走了过来。
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来人,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他。
那人也只在路经石龙时看了他一眼。少年傲然相对,道人不语,径自入了观门。
少年咬了一口糖,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义肃那个老头说的是真是假。”
无名道人在观内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门口,还打量了一下门口的场景。他仍是没有向少年求助,而少年也只是戒备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又进去了。
少年把糖全部塞进嘴里,咬得作响,然后跟上了道人的步伐。看着他左顾右盼,咽了糖下去才开口道:“等一下!”
那道人如言停下了。
少年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说:“义肃那老头,不是!义肃师公让我来接你过去!”
这时候少年才听到那道人说出第一句话。
“多谢你!”
声音出乎意料地年轻动听。
这时少年忽然想起老道提醒过他的,“虽然他是我的师兄,但和我是不一样的,你要老实认真地接待他!”
少年当时还发出了嘲笑的声音,在自己生活了几百年的道观里竟然还会迷路,莫不是如寻常老人般年纪大了就痴呆了,但这个声音又不像那么回事儿。
忘了说,那道人应该还背了柄剑,虽然有斗笠的白纱遮住,但那奇怪的突起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少年知道得道的剑仙的剑都是藏在神识里的,这个竟然还要像普通剑修一样背在身上,少年对他的修为很是好奇了。义肃的师兄,他记得书上记载还有师傅们透露的,穆峰那场大战,义肃那一辈的师兄弟们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并没有言明,而道人也端正地走着路,对于他投过来的好奇的视线,并不出声喝止,尽管那有些不敬。
到了观长的房间,少年先去敲门说:“师公,你等的人来了!”
不料,门自动打开,吓了少年一跳。
“什么情况?吓到我了!”他捂着胸口说。
道人这时才上前一步,对他弯下腰说:“辛苦了,这是给你的。”
少年这才看到他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嗯?这是什么?”他问,并且接过了用油纸包裹的那个东西,拨开后发现是一小颗的,有十几颗的糖。
他抓起一颗,闻了闻,说:“很甜的感觉,你,诶?”
他话还没说完,道人已经进了门里,门也自动关上了。
“我还没说“谢谢”呢!”少年嘟囔了一声,把糖放进嘴里,然后露出了腻味的表情,“嗯~怎么这么甜!”
道人进了屋,摘下斗笠,放在桌子上,又取下了背上的剑,却没有放好,而是用手拿着,跪坐在了蒲团上。
正在打坐的老人睁开了眼,凝视着眼前的青年,他还记得那一天他们浴血奋战的样子,然而不管是那把剑还是青年满头的白发,都提醒着他,时光已然逝去了。
一百多年后,他们都已经老去了,不管是他的身体还是青年的心。
沉默了半晌,他先开了口说:“含笑……师兄!”
少年坐在屋顶上,对于屋子里朗朗的读书声没有丝毫的兴趣,相比之下,他更在意那个正在和师公聊天的那个人。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义肃老头的二师兄含笑。
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只剩下大师兄“怀怒”,三师兄“流雅”和那个“含笑”以及包括义肃在内的五个年幼的弟子。
传言“大师兄”已经飞升而去,“三师兄”在整顿完门内事务后也已出外云游四海,唯独“二师兄”含笑还不时会回来,但每次必要有人去接,不然他会迷路。
对此,少年不知是该做何表情。道观这几十年来也没怎么整改过,顶多是修修补补刷点新的料,他怎么会不认得路?可看他的表现好像又是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