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迟少将军今日不知怎的,在这已经喝了一下午,您看您要不要下去劝劝她。”
“她平日不是都在将军府喝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带我下去看看。”
苏和在菲仪的带领下,来到迟梦幽的包间房。推开门,只看到不停在灌酒的迟梦幽,还有受伤不曾包扎的左手。
“我说,这不是天下闻名的北城女将军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一脸的不高兴,说吧是什么人得罪您了,苏某替您做主。”
“嗯?姐姐,”
迟梦幽嗜酒如命,但从不喝醉。
心若不醉,人如何醉;心若醉,人如何不醉。
眼前的红衣女子,有一双好看且魅惑人的丹凤眼,肤白如脂,好看得很。
“你真好看。”
苏和极其讨厌别人将他当成女孩子,在听到姐姐时,有一种扔她出去的冲劲,但在听到后面的话之后,果断决定和她交朋友。
说我好看可以,但是被当做女子的就不行。
“那说说看,什么事能让我们的迟少将军如此不开心。”
“我伤了他。”
迟梦幽一边说,一边撕开桌子上,新的一壶酒。
伤了谁?苏和没有问,只是拿起迟梦幽受伤的左手,用桌上的烈酒替她清洗伤口。
迟梦幽不怕痛,但此时,竟有几分吃痛,抬眸怔怔地看着苏和。
“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是是是,那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出来就不难受了。”
“我第一次有喜欢的人,我跟他说我喜欢他,他拒绝我。然后他跟小诀表白,我说要公平竞争,小诀不同意,然后……”
苏和听过不少关于迟梦幽的故事:她是出生在世代为将的迟家,一副倾世容颜,却很少女装,一身戎装,像极了其父迟幽清。在繁华奢靡的墨孤城长大,应该被宠坏的将军小姐,却在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就立下战功;在北城应该知难而退的她,却在四年间,在北城人民的心目中,仅次于姑家少主,甚至在许多女子心目中,是绝对崇拜的对象;战场上的她,使得一对短剑,左手独孤、右手无双,招式霸道,鲜少有人能从她的双剑下活命。
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
苏和有些头疼,传闻中霸道,在战场上无敌的人,应该没有人见过她哭的样子吧。等她清醒过来,会不会想杀人灭口。
“你伤了他。”
迟梦幽左手的伤口,是划伤的。伤口短而深,显然是被她自己的短剑所划伤。
“你既然不是故意的,去道歉不就好了。”
“道——歉?”
“你不会没有道歉,丢下受伤的人就跑了吧。”
看着对方有些犹豫的点了头,苏和知道,传闻中的女将军,还是个孩子。
“你回去,跟他道歉,他若是不原谅,而你又想他原谅你,那你就让他刺回来。要记住我说的话,喝了我这么多酒,记得给钱。”
迟梦幽半眯着眼,痴笑着说道。
“姐姐,你陪我喝酒,我就答应你。”
喝酒?苏和的酒量很一般,但若是顺水推舟答应她,也未尝不可。
至少,等她醒来之后记起来,不会有想灭口的冲动。
即使在迟梦幽已经喝醉的情况下,苏和仍然是先倒下的。
“不喝了吗?那我们睡觉吧。”
迟梦幽喝酒的地方,是包间的,并且有小憩的床榻。于是迟梦幽扶着苏和,和衣倒床上睡下了。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迟梦幽知道,她只是不明白。先遇见的是她,为何他喜欢的人是后来遇见的;先说喜欢的是她,为何他拒绝的那么干脆。
而他喜欢的,偏偏是小诀。
龙阳之风,古往今来并不少,自己也不觉得讨厌。这样的两个人,虽然不讨厌,但是很难接受啊。
第一次动心的对象,他因为他心动的对象拒绝了你,你只能不甘地放弃;而当你知道他动心的对象,是你捧在手心里最爱的弟弟。
似背叛又不是背叛,所以决斗不过是退出的一个借口。至少是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可是小诀,你为什么要拒绝呢?还让我亲手伤了你。
君肆浅喜欢小诀,迟梦幽看得出来。那种喜欢的眼眸当中,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喜欢,是阿爹看着娘亲眼里无限的宠爱;是娘亲看着阿爹眼里深深的信任。
如此深刻的喜欢,出现在刚见面不过一个月的敌国皇子的眼里,迟梦幽看着都觉得害怕。
小诀若是不回应他,那他的爱覆水难收也不会收;小诀若是回应他,那这天下之人会如何看待?即使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最亲的亲人都选择祝福,两个人的身份对以后真的不会造成影响吗?
路很长,小诀,我还能在你身边保护你吗?
保护吗?
刚才君肆浅的眼神,不是给出答案了吗?
不论发生什么,君肆浅一定会保护小诀的,迟梦幽坚定地这样认为着。
所以,去道歉好了。
迟梦幽做了一个梦,梦见来北城的前一年。
十二岁的迟梦幽,十一岁的迟清诀。两人的身高已经相差无几,在起山汝道观师傅的照顾之下,迟清诀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与常人无异,于是姐弟一起下山。
刚开始的两个月里,并没有什么,但从第三个月开始,迟清诀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
“诀儿的身体又开始发作,我真担心,要不还是把他送回起山,等他长大之后再接他回来,会不会好一些?”
迟幽清揽着梦珏入怀,柔声安慰道。
“阿珏,你也别太担心,再观察几日。到时再送他去,也不迟。”
小诀最近身体一直不好,导致练剑的对手没有,迟梦幽只好过来找迟幽清,不巧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娘亲,阿爹,你们又要把小诀送去师傅那儿吗?”
“幽儿是不是舍不得弟弟?”
“嗯。”
迟梦幽闷闷地低头应了梦珏一声。
“娘亲也舍不得,但是幽儿也不想看到一直躺在床上,身体不舒服的弟弟,对不对?”
于是三日之后,师傅出现在迟府。
“师傅,你不能对小诀不好。”
“嗯。”
“你不能让小诀替你干活。”
“嗯。”
“你不能让他不好。”
“嗯?小鬼,这么舍不得,要不你也一起去,你来照顾他。”
“哼,老头,我就要去北城了。”
“幽儿,怎么称呼你师傅的!为娘最近对你太好了是吧。幽儿这丫头,被惯坏了。诀儿就托您照顾了,他身子虚,辛苦您多照顾他一些。”
“请夫人放心,贫道会照顾好令公子的。至于他心里的结,贫道即使解不开,也必当尽力让他学会释怀的。”
心结?释怀?小诀吗?与他身上的伤有关?甚至与他反反复复的高烧不退有关?
那时的迟梦幽不懂,只是疑惑着,直到后来知晓真相。
“如此,那便多谢了。”
迟梦幽跟着梦珏,在马车里再开了一眼迟清诀,才不舍的下车。
“娘亲,小幽,我会好好养病的。下一次,一定不会再生病了。”
梦珏回身摸了摸迟清诀的头。
“傻孩子,怎么可能不再生病呢?你能好起来,娘亲就很开心了。”
“我会做到的。”
迟清诀没有血丝的脸上,写满坚定。
“那一言为定。”
“小幽,你要去北城吗?”
“那是自然,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在那儿等你。”
“好。”
迟梦幽满足地从梦里醒来,小诀来北城的原因,似乎是那个约定。自己真实愚蠢到底了,赶紧回去道歉才是。宿醉的结果让她头痛不已。睁开眼的她,立刻察觉到不对,这儿不是自己的房间。
起身的她,看见背对着她的红衣“女子”。
昨夜喝酒太多,后来一直是迷迷糊糊的。她记得有一位绝世的红衣女子陪她说话,后来还陪她喝酒来着。
但是此刻眼前的这名”红衣女子“,除了外衫是红色之外,哪里是女子模样。
勉为其难的,迟梦幽决定先发制人先说话。
“姐姐?”
“嗯?”
苏和不紧不慢的坐起来,衣襟松松垮垮地下拉着,用半眯着的丹凤眼,不解地看着迟梦幽。
电闪雷鸣之间,苏和的尖叫声,在倾香园响起。
“胸部不算平,但是手感很差。姐姐,你是男子吧。”
迟梦幽的双手,此刻正在苏和的胸部捣乱。
“手拿开。我叫苏和,是倾香园的老板。你左手的伤口是我帮你包扎的,另外你的酒钱还未付。”
苏和十分不悦,大早上睡觉被吵醒本就是一件不爽的事,此刻还被对方说着类似羞怒的话,他没动手打人,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迟梦幽放开手,继而目光炯炯地盯着苏和的脸看。
“苏和?谢谢你,有事到将军府找我。”
一边说着一边去解腰上的玉佩,这才想起不妥。这玉佩是母亲给的,和小诀一人一半,上次小诀已经不开心了,不能再赠玉佩当作信物。
迟梦幽多看了苏和两眼,语气一转,说道。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迟少将军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