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一段时日,积累着的大小事务,等着苏珂去处理。
政务之事,繁琐又枯燥。苏珂让秦仟陪着水木云,在后花园。
西门宛儿在此巧遇,说道。
“听闻妹妹在宫外养病多日,今日得见,脸色红润更甚往日,看来陛下没少疼爱。”
“姐姐,你才是最好看的。”
是吗?那为何,他从不看我一眼。
“妹妹这身新衣裳不错,给姐姐瞧瞧。”
“嗯,哥哥做的。”
今日妾身定要看看你面具之下的容貌,是否如传闻那般绝色倾城。
上官宛儿手中的半边面具落下,声音惊动到一直跟着水木云,守在暗处的秦仟。
“你!”
“我?怎么,姐姐如此兴致,也被这张脸吓到了。”
“你在装傻,妾身这就去告诉陛下。”
水木云一步步走近,面具之下的那半张脸,是一辈子的痛。如此血淋淋的被人撕开,事实终究是事实,躲不过的。
“你认为哥哥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你!妹妹面具之下的模样,若让我南央子民知道,该作何想?”
“你不会认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慕儿是要继承这个位置的,你觉得他待你们如何?”
西门宛儿瘫坐在地上,目光无神。
昔日种种,在眼前浮现出谁人过往。
“宛儿,说过多少遍!你是要母仪天下之人,教你的规矩放哪了?”
“母亲,对不起。”
“教你规矩,就是为了让你说对不起!”
西门抬头,用坚定地眼神看着母亲,说道。
“母亲。”
“这才是你该有的神情,下去。”
“是,宛儿告退。”
西门家是南央除皇室之外,最有权势的家族,也是昔日封后最多的家族。
到西门宛儿这一代,已是三代不曾封后,所以西门上下对她寄予厚望,更何况她的容貌,在南央,无人能及。
苏卫是个小心眼的人,乃君后所生,但西门根本看不上他,一度想要放弃南央之后的位置,直到遇见苏珂。
苏珂不爱说话,生母出身低微且去世得早,经常被人欺负。
但他的一对眸子里,仍然是清澈的,无半分埋怨。
后来得知,朝堂之下,大多权势是偏向苏卫的。一旦苏卫登位,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他,定然不会放过苏珂。
从那一刻,西门宛儿便决定,助苏珂登上皇位。
当年,只因西门家对南央之后的执着,培养出来温婉大方,兼爱天下的西门宛儿,在决定政权的那日起。
明亮的人,终是逐渐被染黑。
先皇去世之后,苏卫以为胜券在握,殊不知除开他贴身的部分暗探之外,明面上的所有人,早已倒戈相向。
“皇兄,我本无意与你争这天下至尊,为何苦苦相逼至此。”
“笑话,这位子本就是我的,若不是那低贱之人生下你,本王又如何被逼至此。”
“你!”
苏珂转身,这唯一的血亲,下不去手。“你走吧,再不踏入南央城,否则,杀无赦。”
苏卫在苏珂背后低着头说道。
“谢二弟不杀之恩。”
随后冲开侍卫,直刺苏珂。
“小心!”
西门就站在离苏珂、苏卫最近的地方,推开苏珂的同时,手中的剑反手刺中苏卫要害。
血溅了一地,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杀人。
后来,他娶了西门家的长女西门宛儿。
但是,他再未看过自己一眼。
苏卫的离世,使得苏家只有一位后人,但他的出身,使得否定他的大有人在,最后只得双方妥协,决定让他在漠南镇镇守边关一年,证明他有绝对的实力守护南央子民。
时间期限为一年,亦可提前回城行登基大典。
一年的日夜等待,结果等来的消息只是,他带回一名女子。在登基大典上,向天下人宣布,那是他的挚爱。
西门宛儿,不过是一具空壳而已。
他的眼神,如初见那般清澈,温柔。在看向自己的同时,露出一切锋芒,护他身边的女子。
他很爱她,尽管她戴着半边面具,心智不全,整日里叫他哥哥。但他永远是宠溺地看着那名女子。
于是支开秦仟,带走了她。
他果然出现,妾身想见你一面,只得以用此方式,实在可悲。
登基大典那日,你对天下人说,她是你的人。
那我呢?
在宫里,有秦仟寸步不离的在她身边。在你心里,妾身竟是这般的不堪。
整日里听见她的笑语声,那声音似针扎入心肺,很疼。
于是有了那一夜荒唐,下药也好,扮做她的模样也好,你叫着她的名字也罢。
也许,孩子的出生,会有不同。
可是,还是错了。
如当年,你看见死在你身后的苏卫,再看了看拿着剑,剑刃上还在淌血的我。
你只是面无表情的走开,或许还有些许无奈。
“你都记得。”
“不该你管的,不要多事。”
“我只负责你的安全,其他的,我看不见。”
“退下吧。”
水木云走到湖边坐下,看着夜色,回忆如昨。
宇,我对你的爱意,还剩多少呢?
阿珂,我配不上你。
自欺欺人的陪伴,是对你我的成全。可如今,你的云儿没有绝对的信心。
“云儿,醒醒。”
“嗯?”
水木云轻哼一声,未醒,只是寻求暖意往苏珂怀里钻。
“哥哥,我冷。”
苏珂只好抱得更紧些。
在遇上水木云之前,苏珂认为,爱是一种成全。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爱是这世上最自私的。
身为茜水国公主的你,一定备受宠爱;在北城一年的时间里,一定遇上心动之人;那日的记忆,一定让你痛不欲生。
我会比世上任何一人宠爱你,我会爱你到让你无法再记起那个人对你的好,我会陪着你淡忘那段记忆……
“慕儿乖,云娘抱抱。”
小小个的苏慕,笑着左摇右倒的走过去,眼底尽是恨意。
虽一闪即逝,但依旧被水木云捕捉到了。
如此强烈的恨意,在今日之前都不曾有,难道是……
帝王之家的恨,向来强烈,非死即伤,不可化解。
“云儿,怎么了?”
“头,头好痛!”
“传顾子安!”
苏珂抱着水木云,轻放在床上。
“云儿,云儿……”
水木云额头上豆大的汗,在苏珂看来,格外的刺眼。
云儿,你记起来了。
“哥哥,云儿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都是假的,对吗?”
“嗯,梦都是相反的。”
“你不问我吗?”
“你说我就听。”
次日清晨,苏珂醒来,怀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阿珂,对不起。
“秦仟,告诉朕,她去了哪?”
“属下不知。”
“说!”
“夫人她只是一时的想不开,过不了几日,自会回来的。”
“她回茜水了?”
“是的。”
云儿,你一定非要离开不可?
水木云一路上走的很小心,半边墨发正好遮住半张脸,一身麻布衣裳,哪里还认得出这是苏皇四处寻找的云妃娘娘。
体力不支地倒在一家医馆门口,被店里伙计扶进门。
再醒来时,只觉得一身疲惫。
“姑娘醒了?”
“嗯,多谢相救。”
“不碍事,只是姑娘胎心不稳,不宜长途跋涉。”
“嗯?您说什么!”
“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