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肆浅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这些,只会染了少年的眼,怒道。
“住口!”
玉生烟毫不在意君肆浅的杀气,继续说道。
“难道不是吗?草民是来自首的,也好给将军一个交代。
十三年前,我们玉家还是茜水镇有名的大户人家。哥哥那时已经十五,容貌完全继承了母亲,一副阴柔之美,却也非常温柔。
有一日哥哥带着我上街,有位小男孩在人群里哭。我那时就应该拦住哥哥的,否则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
玉生烟浑身颤抖,洛格扶着他坐下。那记忆即使十多年过去,他依然每次想到便后悔不已。
“哥哥走过去问他,才知道他与家人走散了。哥哥对谁都是那么温柔,于是我们决定先陪着他,一起等他的家人,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过来……”
玉生烟的思绪,回到最初的因果之地。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一定会拉住哥哥,不去理会那个小孩。
“哥哥,我要回去。”
“嗯,烟儿乖,我们再等一会。你们坐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那好吧,哥哥,你要快去快回哦。”
半个时辰后,哥哥回来了。
一向温柔的哥哥,眼神颇为怪异地看了眼那个小孩,便牵着我回家了。
哥哥走路的样子很奇怪,衣服上还沾有血迹,脸色苍白。
那时我不明白哥哥为何去了那么久,甚至还和他赌气。
后来,哥哥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偶尔夜里出门,子时则归。
母亲担心哥哥身体,但哥哥倔强的从不让人碰。于是母亲、父亲二人决定替哥哥冲喜,就是这个决定,葬送了我们一家的性命。
接下来的几日,家里喜庆地举办哥哥的亲事,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成亲前夕,是夜,一伙黑衣人杀了进来。
我被母亲藏起来,才躲过一劫。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哥哥的哭声,我挣扎着叫出声,拍打着四周。
哥哥找到我,用嘶哑的声音说着话。
“烟儿,我的烟儿,你还活着,对不起,是哥哥害了你。”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一夜未见的哥哥,却已两鬓华发。
“哥哥,不哭。烟儿以后会乖,会保护哥哥的。”
哥哥抱着我,用只能二人的听到的声音说道。
“跑,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回头,就当哥哥已经死了。”
我不明白为何要跑,当我看到拿着刀,杀了我父母的人出现时。那刀还淌着血,那刀唤起我恐慌的记忆,于是我只能一路跑。
丢在身后的,是仍能听见哥哥那撕裂般的吼叫。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对我家人出手的吗?”
“你杀了他们,那我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
哥哥与那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时的我,并不知道。直到五年前,我再次回到茜水镇。
为掩人耳目,不引起注意的同时,还能打听消息,我去了镇上唯一一家小宦馆,在那里,遇见了哥哥。
而那一幕,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的。
哥哥正被人轮|奸的,而哥哥前面那人,居高临下的态度,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
“柳儿,可知错?”
“唔……嗯……不……不要……停……停下……”
“嗯?柳儿,回答。”
“嗯……啊……错……错了……”
诺交看着眼前的玉柳烟,动情而又动人的模样,决定放过,对玉柳烟身后的人说道。
“都退下。”
房内呓呓耳语,枕边话,与哥哥的求饶声,混杂在一起,渐渐被夜色遮掩。
待房事结束,那个人帮哥哥清洗身子后离开了一会,我趁这个机会接近哥哥。
哥哥比以前更漂亮了,只是那张脸,苍白的像是一张纸,过半的青丝发白。
“哥哥,对不起,烟儿来迟了。”
“嗯?烟儿……是谁?”
我走过去,站在哥哥的面前。
“哥哥,不记得烟儿了吗?”
“唔……头好痛,烟儿,你快离开。”
我这才看清,哥哥的眼睛,瞳孔颜色变得极浅,那时的他几乎完全失明。
“哥哥,你……”
“滚出去!”
那个人的脚步声,已经走了进来。我只好先退出去,我的动作,被哥哥的声音遮住。
“出去,滚出去!”
“柳儿,你让谁滚出去!”
哥哥在听到那人的声音之后,暴躁的声音哆嗦着不安。
“我,我错了。啊……出去,都给我出去。”
我这才发现,哥哥似有病疾,发病时脾气暴躁不已,不识人。
次日,哥哥已经被带回诺家。
诺家的人,除了管家以为的仆人,早已中毒颇深,基本上都是五年换一批人。
三年前,我找准诺家大换仆人的时机,混了进去。才发现,哥哥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一年后,我知晓醉生梦死与媚骨香混用,会让人神志不清。
哥哥在诺府十多年,按理来说早该失去意识,癫痫而亡,但并没有。
也就是说,此毒无解,但可以抑制。
经过多次试验,我终于可以找到与这两种药再次混合的药,而且长时间下来会让人暴躁、杀意肆起。
果然,沉醉于欢愉的人,丝毫未察觉那无声无息在悄然扩散的另一剂药。
事情很顺利,你们也看到结果了。
我去找哥哥,带他离开。
他如何也不肯,甩开我的手,带着哭腔而又绝望的声音说道。
“烟儿,你还回来做什么?哥哥这副鬼样子,还活着做什么?”
哥哥的眼底,丝毫不见喜悦,只有赴死的决然。
“哥哥,烟儿说过会保护你的。对不起,烟儿来迟了。”
哥哥笑了,那是十多年未曾见到的,有母亲、父亲的倒影。
“烟儿,过来让哥哥瞧瞧。”
哥哥涣散的瞳孔,有一丝聚焦,却也看不大清。
“烟儿果然长大了,哥哥可以放心的走了。”
哥哥走到那个人的身后,对着剑口,刺向胸口,倒在那人怀里。
一直重复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
哥哥看不见任何的一对双眸,准确地落在那个人身上,是当年的温柔。
哥哥的手落在那个人的脸上,只是还未碰到,便已失去所有力气。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迟清诀很少听故事,在他看来,自己的、别人的,听过只是听过,毫无意义。所以,从来不听。
这个故事,迟清诀淡然的眸子里,起了一丝涟漪,在结束时消散。问道。
“那你的身体?”
玉生烟释然道。
“早已活不长,所以草民玉生烟,只有一个请求。”
按照这么个情况,接下来会是托孤之类的请求,君肆浅直觉感到危险,打断道。
“我家清儿身子虚,不宜操劳过度……”
迟清诀一记眼神扫过去,君肆浅未说完的话收回,心中暗叫,糟了……
“你说。”
“我家玉萝,从今往后,就有劳将军照顾了。”
“玉公子,听你这么说,那你哥哥在诺家也有十多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他提到一个名叫寄北的人。”
“我知道你问的何人,但是很抱歉,哥哥不知道这个人,否则他也不会死在那个人的怀里。”
“可我明明见到他的画像……”
玉生烟在愤怒之余,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像是明白了某件事,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