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沉间被何川柏抱了起来,只觉得有些奇怪:“何伯......?我们这是上哪去?”她稍稍抬起头,却只见何川柏一脸严肃,默不作声。
将军府的门大敞而开,而江雁秋一身精铁甲胄,拎着红缨枪,已经候在门外。
她手中牵着两匹骏马,马上已经驮着包袱,而江煜城换了一身朴素白衣,正怯怯地站在江雁秋身旁。
“快点,时间不够了。”
江雁秋帮着把张斓抱到马上。江煜城独自一人一匹马,而何川柏带着还有些发烧的张斓一匹马。
江雁秋将几人安置好,自己却没有要跟着一起来的意思。她将缰绳递到何川柏手中,嘱咐道:“你们从城后的小门出去,绕过宋军翻过山,便是辽川了。”
张斓靠在何川柏怀中,愣愣地望着江雁秋,道:
“将军......?”
江雁秋站在风中,长.枪之上红缨飘舞,一如灼热焰火。
“一路向北,莫回头。”
。
城墙之上,江雁秋将手搭在布满青苔的砖上,望着墙下一片肃穆的江国士兵们。
没人说话,他们望着江雁秋,等待着她开口。每人都知道江国已经被全部围住,但是他们还是留了下来。
江雁秋的披风散在风中,猎猎作响。
“若是有家室,有妻子儿女之人,可卸甲退军。”
江雁秋道,“其余之人,随我来。”
“此仗不得不打,要败,也需败的光明磊落,要死,也将死的慷慨淋漓。”
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皮肉可剜,脊梁不能屈,不可断。”
“吾等将用头颅与热血,来留存泱泱大国、百年基业的最后一丝颜面。”
。
马蹄奔驰,疾速地踏跺着积雪,留下一个个小坑。雪花四溅,而几人颠簸着,一路来到了江雁秋所说的山前。
江煜城望着被大雪覆盖着的山头,犹豫着问:“何伯,我们走哪条路?”
何川柏将马停下,仔细地观察了下,用手指指了个方向,道:“向北走,你们看着这种状似镰刀的赤草,哪边赤草多往哪边走。”
江煜城望着他,愣神问道:“何伯,你说的‘你们’......是什么意思?”
何川柏望着他笑了笑,道:“你带着张斓走。”
他还是背着自己的药箱,一副瘦弱的医者模样,那长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宽大。
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攒着缰绳,何川柏道:
“——我要回去,找雁秋。”
。
张斓咳了几声,胸口一阵气闷,有些喘不上气来。
江煜城回头看着她,担心道:“喂,张斓你还好吗?”
张斓说不上话来,她一直断断续续地咳着,五指攒着胸口的衣物,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江煜城将马拉停了,不容置疑道:“我们休息一会。”
“江煜城。”
张斓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怎么了?”江煜城小声道,“你还发着热呢,咱们先休息一会。”
张斓终于攒出一口气来,道:“江煜城,你给我滚开。”
江煜城愣住了:“诶,什么意思?”
张斓翻身跃下马,在落地瞬间她膝盖一软,有些站立不稳,但她很快便稳住身形,回头望向江煜城,道:
“你听不懂吗?——给我滚开。”
“张斓?你什么意思?!”
江煜城不明白了,他也翻身跃了下来,牵着马匹的缰绳想去拉张斓。
张斓一把拍开他的手,目光阴寒:“江煜城,我恨你。”
“张斓你到底什么意思?”江煜城有些急了,“为什么,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哈哈哈哈——”
张斓笑得好似疯魔,纤瘦的五指猛地攒住江煜城衣领,青筋暴起。她冷冷地望着江煜城,一字一句道:
“你的好父皇,杀了我爹娘,害了这天下百姓,现在就连将军都要为他而死。”
“你叫我如何不恨?”
江煜城无言,他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