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老鼠精有让人入魇的能力，你听老人说过吗？

七月初的那个夏夜，何卉记得很清楚。打离开老家出去念书后，何卉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魇住的感觉了，更何况是梦到的那样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与年前离了婚有关。

当时梦中的何卉感觉身子下面一片湿润，被压被上的感觉如此之真如此之强烈。感觉四周黑漆漆一片，但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何卉的意识深处分明是一片清明，她甚至听到身下那张质量欠佳的大木床发出急促而羞耻的“吱嘎”声不绝于耳。可是却醒不来。

不会是真的。何卉默默地说。是梦魇。

科学家们说，“梦魇”俗称鬼压床，指在睡眠时，因梦中受惊吓而喊叫；或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不能动弹。常用来比喻经历过的可怕的事情。突然惊醒时，在肌肉神经还未醒时，就会出现神志清晰，而动弹不得的现象这就叫梦魇。即常常伴之以压抑感和胸闷以致把睡觉人惊醒，睡眠中做一种感到压抑而呼吸困难的梦，多由疲劳过度，消化不良或大脑皮层过度紧张引起。

太恶心，太可耻。何卉决意要把自己唤醒过来。

何卉有办法。

何家有个秘不外传的治梦魇的方法，那是奶奶告诉她的。奶奶可不认为梦魇是什么疲劳过度，消化不良或是精神紧张，也不是鬼压床。那是大老鼠，奶奶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告诉那时还一丁点儿小的何卉说，那是……成了精的……大、老、鼠。

据奶奶讲，那还是她刚嫁到何家做媳妇的时候，睡着被魇住了，同样是祖上传下来的方法，悄悄动一动某只手某根指头，某只手的某根指头大约是最有力最听话的指头，也是最关键的指头，只要它一能动，神志便会清醒过来。

那天她醒来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只孩子大的老鼠精站在床尾盯着她，她继续装睡，但没有再被魇住，而那只大老鼠见魇不住她，自己便消失了。

果不其然，年幼的何卉每次被梦魇纠缠的时候，她便想起奶奶的话，悄悄使唤起自己某只手的某根指头，一下两下三下，很快神志便清醒过来。但奶奶说的那只半人高的大老鼠精，她无缘见面，也实在不敢见。

何卉没奶奶勇敢，她是个怕老鼠的人。

另外，何卉也不相信奶奶的话，如果老鼠能有半人高，能控制睡着了的人的大脑，那这个世界还是人类的世界吗？那也太可怕了。何卉宁愿相信科学家的话，虽然他们也一样的解释不清楚，甚至没有奶奶那样高明的手法，但他们的话让何卉安心。

何卉是个胆小怕事的小女人，只求过太太平平的小日子。

可现在太太平平的小日子也很难求。何卉的神志随着某根指头的意识的恢复而恢复，她眼睛睁开的一瞬，感觉有道黑色的闪电从自己身上撤到了外面。随着这道黑色的闪电，何卉仍有一瞬息的头昏。等她镇定下来，壮着胆子起身看时，却见窗外花好月圆，窗内只有自己一人的影子，卧室里连一缕轻风都没有。她走过去摸了摸门，关得好好的，整个空间里就连一点点空气的波动都没有。

这夜何卉后来也没睡。她在墙上的挂历上打了个“×”。

等入了秋，何卉睡眠越发不好起来，总觉得屋里那个黑影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