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无数次忙碌加班的夜晚一样，刑侦支队外的灯光打在绿化带的常绿树叶上，偶尔走过的人影将本就墨绿鬼魅的树影包裹起来，待人影消失之后，暖黄的灯光再次将温暖涂抹到树叶之间，刑侦同胞们火热的干劲融化了树叶间的清冷。
杭小宝忽然推开大会议室的门：“头儿！有消息了！绑架江岳的汽车我们找到了！他们最终换的是一辆黑色汽车！”
景培廉猛的抬头，“在哪儿！”
“50公里外的废弃工厂！丫还挺能折腾。中途换了三辆车！但是最终还是被我们定位到了！另外，之前两辆白色丰田车的先后使用的两个套牌都是登记在左阚手底马仔的名下，那两名马仔早被我们收监了，基本可以确定这起绑架案就是与左阚有关！”
景培廉不在迟疑，快速抄起那袖子上还挂着油渍的警服外套，“叫上外勤组，叫上特警队，出警！”
他急急忙忙的冲到门口，忽然转身，“你小子愣什么呢？还不走！”
“我半个小时前走廊上碰到了施局，” 杭小宝正在枪膛里的子弹，踟躇着，“ 他说案子有哪怕丝毫的进展都要告诉他。他吃了连续三粒解毒丸都没压下嘴边急火出来的燎泡。相隔八二九案过去两个月，大毒枭左阚终于开始行动不再沉寂。省厅盯的很紧。今晚出警我们需要知会施局吗？”
景培廉紧绷的神经中专属刑桢人员专有的那份谨慎敏锐感忽的一跳。
那瞬间的怔忡只维持了一瞬，就被十一年的刑警生涯中磨练出来的特质安抚掉──即使在情绪急躁迫切的时候也要冷静思考。
片刻后他道， “先不要告诉施局，江弗的死对他的刺激太大。” 景培廉看了看表，“让他老人家吃个好饭睡个好觉。如果今晚注定有一场鏖战，我不想让他再为我们担心了。”
杭小宝利索给枪拉好保险，放回枪套，也抽了椅子上的外套搭在肩上，“听头儿的！那成嘞！走着！”
*
“高哥，还是您神机妙算，老大说让我们跟着您凡事听您吩咐果然没错。”
“高哥”的耳廓内，一枚极不显眼的耳麦正呲呲着电流声，“您让我们在高速下的必经之路上蹲守，果不其然，他们查的倒快，这么快就知道你那辆黑色车了，条子们大概有五辆车，前后呼啸着拉着警灯，距离您那临时落脚点大概半小时车程。怎么样？兄弟们现在动手吗？还是让猎物再跑会再逗逗它？”
“高哥”浅浅的合了下眼皮，那是个极轻而克制的动作，同时喉结剧烈的上下一滑，不足半秒钟，重新睁开的灰色瞳仁里全是清冷肃杀。
“高哥”淡淡的吩咐，“ 不要做绝，最好不要有伤亡。现在就把他们玩死了就没意思了。好戏在后头。”
“成嘞！那哥几个就陪他们好好玩玩！您就瞧好吧。高哥，那您那头呢？”
“我这边半小时足够。”
“得嘞！” 那头的马仔笑的猥琐，“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江岳才挣扎着站稳身子，闻言小脸煞白，隔着空气和贴着墙面艰难站起来的费前对视。
一开始江岳觉得这里怪，莫名其妙的诡异夹杂着凌乱的放松之感，原来那都是错觉惹的祸。
这里就是个匪徒时刻可能对他和费前动手的狼窝。
彻头彻尾的狼窝。
这种骇人的紧绷和绝望、焦虑完全来自那个叫“高哥”的人。
那个人说半小时足够？
难道是说半小时内解决自己和费前？
江岳下意识再次转向那成排阴森可怖的□□。
用这些枪？
不，江岳很快否定了。
不一定是枪。
自己和费前恐怕都接不过“阿贺”或是“阿出”三招之外的凶狠格斗招式，就一命呜呼了。
也许是同生同日死的同病相怜，江岳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下意识再转去看费前。
江岳还在狠狠的咳嗽，被那大个子“阿贺”狠狠的一砸的后遗症，抑制住自己想去帮费前捶后背的动作，下意识再转头看向“高哥”，像无限拉长的慢镜头一样，看着他将手里的听筒慢慢的放回去。
江岳这会儿甚至怀疑，可能刚才座机那头根本没有跟人通话，“高哥”可能是在做样子。
因为按照严密的逻辑来讲，“高哥”这种级别的人不可能在马仔，甚至两个被绑架者的面前接国际长途。
或者说，不可能那么明目张胆的接。他就不怕只言片语中泄露这里的任何秘密？
“高哥”缓缓的站起来，又从铁盒里磕出一只烟，低声重复：
“玩够了？”
满脸是血的“阿贺”从墙边挣扎着半趔趄几步快速过去，非常狗腿的给“高哥”点燃打火机，“高哥消消气。我们这不是看您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耍个猴供您一乐吗？”
江岳一动不动，盯着“高哥”，耳廓内不断传来费前的咳嗽声，他咳了好久，半晌才停下来。
“高哥”微低下头，仿佛惯是个被人敬烟的下意识动作，就着“阿贺”的打火机拢手挡火点烟，“那耍够了吗？”
“够了够了！”
这次是几步外的“阿出”连声忙应着，“真的够了。高哥您有事儿吩咐。”
“高哥”嘬了两口，慵懒的吐出眼圈儿，缭绕的烟雾让他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把这俩小不点儿押着，给你们俩个任务，点车！”
“点，点车？”
阿贺一时愣的打火机都忘了灭，就那么举着问，“活着烧啊？”
两个小不点儿身体猛的一僵。
江岳瞳孔里的惊惧之色更甚：生焚？
这么变态可怖？自己和费前马上就要变烤乳猪了？
江岳一直紧紧的盯着“高哥。”
他身量颇高，气质含蓄，似乎完全不同于一身野蛮肌/肉的“阿贺”、“阿出”，安静不说话的时候，你很难察觉这个人是富有攻击性甚至是极其危险的。
很久没试过一弹穿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