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仙人手背后，哈哈大笑两声：“好，有魄力。”他袖子一挥，面向陆荼，笑容里的豪迈还未褪去，看上去比上次见面似乎更加亲切，语气也或多或少近了不少，“你先回去吧，既然是考试，那如何考自然是由我说了算。”

自己没资格上学，当然也不参与讨论，陆荼是知道的，听他这么说也稍稍放心下来，起码不会再有争执变故。

他手搭在小孩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小心做了一个鼓劲打气的动作，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即便不能挥手作别，但陆荼也在小孩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留恋，自觉不能坏了大圣爷的修行，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敢多说便离开了。

果然，那天过后，陆荼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有机会见到小孩，甚至都没在仙人嘴里听说他的消息，每天抓心挠肝又不敢问，急的嘴角火烧火燎两个大水泡，吃点东西就疼。

这天中午，陆荼拎着一壶苦丁茶，坐在门口的石凳上龇牙咧嘴往下灌。

菩提仙人穿着一袭白衣，站在门前眺望远处绿水青山蓝天白云，瞄见一边嘶嘶到吸气的陆荼，笑问道：“你们家小孩练功倒是努力，你就一点不修炼？”

“啊？”骤然听到小孩的消息，陆荼一口茶水呛到气管里，眼泪几乎要咳出来，一双桃花眼水波潋滟雾蒙蒙的，因为灵气充裕颜值更上一层楼，水嫩嫩又憋得通红的一张脸在阳光下甚至熠熠生辉，他哑着嗓子脱口问道，“最近已经在练功了吗？”

也没明说问谁，但除了某人陆荼还真没再关心过谁，两人心知肚明也不挑开。

对上菩提仙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陆荼好容易咽下呛住的最后一口口水，扁嘴不以为然道：“我又没有远大的志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家小孩健康茁壮地成长，费那心神做什么？”

刚开始，陆荼对神仙还是存在敬畏心思的，可后来相处时间长了，他发现，菩提仙人其实是个很随性的人，当初恐怕也是看在他和小孩感情深厚，不忍自己流浪在外，所以才借口宠物将自己带上来的。

并不真的是因为自己脸长得好看。

毕竟仙人，什么小仙女没见过，还能稀罕一只普通狐狸精不成。

并且他之前还怕被吸猫一般撸秃，后来才发现这种诡异的提心吊胆简直多余，甚至还——有点羞愧，到现在回忆都觉得对不起仙人。

谪仙一般的人被自己想的那般龌龊。

我有罪，有罪！

所以现在他和仙人已经可以完全相处自如了。

菩提仙人眼底藏着笑意：“这样啊，健康茁壮？你可知他命运多舛，但如果坚持下去，则……”

陆荼皱眉，噙着茶壶嘴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却没等来他下半句话，无奈只好主动问：“仙人，他……”

菩提仙人手指掐了掐，眼神迷离望向远处：“我也看不懂啊，他是我第一个看不到的人。”

“……”也有可能是命中注定太过霸气的缘故所以看不到哇，仙人，不要随随便便给人盖上命不好的戳可以吗，你这样大街上算命倒赔给别人钱都是会被追着打的。

还是两三条街不追到不打死誓不罢休的那种！

陆荼淡淡郁闷，可又不能真跟市井之人一般和他翻脸，且也知道大圣爷未来其中一条岔路确实坎坷，不免担心地问道，“命运多舛，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会遇到很多困难么，还是……”

菩提仙人眯眼：“其实，你才是我看不清楚的那一个，他的命运和你相连，或许我不是看不到他，而是看不到你。”

糟糕，手中茶壶哐当一声，若不是仙界之物，恐怕已经是一地碎片。

啧。

陆荼扯着嘴角想笑，但神仙面前如何装疯卖傻，甚是心虚，抖着手捡起来茶壶，头都不敢抬。

他是从异世界来的，根本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完成任务之后还是要回到现实世界的，没有未来。

即便你是仙人，也不能超脱虚空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吧。

陆荼悄悄吸了一口气，咬着下嘴唇试探回答：“仙人看不明白，我自己更是不清楚自己的来历，只知道有意识起就已经在花果山游荡了，或许是活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没有未来吧。”

“呵。”菩提轻笑出声，“这说法，倒是新奇，你都不在乎自己何去何从吗？”

听他口气摆明了是不信，但只要陆荼不张嘴，也没人看的出真相，他想了想说道，：“确切说不是不在乎，只我还没有找到人生目标，没有太大的心愿，所以对未来并不看重。”

顿了顿，他又改了说法：“不过我倒是想让我家小孩平平安安的，一辈子顺遂安康，如果真的有了保证，即便明天出事我也安心闭上眼睛。”

“你不想看着他顺遂安康？”菩提仙人问。

“这有什么好看的。”陆荼摇头，“他顺遂安康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能放得下心就行了。”

菩提笑笑：“没想到倒是挺有佛缘的。”

“……”不过是说了句事实就是有佛缘吗，陆荼还真是搞不懂这些仙人所谓的高深莫测，依旧心系自家小孩，抿唇问，“那仙人，他……”

“不知道，看造化吧。”菩提轻叹气，“神仙，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命运也不是固定不变的。”

“呼！”陆荼点点头,“嗯，我知道，一个细小的变化就能改变未来的人生走向，那仙人……”他踌躇着说，“您说他命运多舛，请问我若执意，是否能改变他的这种命运吗？待他学成之后，我会尽量让他远离纷争，我们……”

菩提轻笑出声，对上陆荼疑惑的视线，摇摇头：“糊涂东西！你永远不知道，你现在看到的预测是你改变之前的还是之后的，一切都只能等待时间的决判，可真到那个时间了，一切预测又毫无意义。”

陆荼愣了愣，下意识点头：“好像有些明白了。”但还是很想改变呀，起码让事情朝着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嘛。

用我的命去换都可以啊。

这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彻底截断了。

“孺子可教也。”菩提拂袖，“但预测，可以更好地规避某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陆荼心尖一颤，震惊看向对方的时候，他已经转身了，纯白的衣摆飘飘，从背影分辨不出他的情绪。

“仙人……”话音还没落，陡然间递送山药，天崩地裂，地面巨动，一阵又一阵海啸般的声音刺进耳膜，陆荼被震荡的几乎站立不住，只依稀听见菩提叫了声不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草草草草，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惊天地泣鬼神的神功了，即便是被震得晕过去，陆荼唇角都是挂着欣慰的笑的。

这感觉就跟孩子考中状元一般的老父亲视角一样，酸爽至极，若不是来不及，他还能热泪盈眶，顺便吟诗一首。

庆祝他们终于可以回花果山了，至于回去之后做什么，陆荼还没想好。

反正只要他看着，尽量让孙悟空避开那些天宫不喜的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