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似是故人归来的好季候，重新满上一碗烈酒，隔夜的花生米还洒在木桌的缝隙里，晨雾在日光下氤氲开。漏窗下，灰白的墙比不上老者依然枯败的胡须，光斑落在手边，划过指骨，停在唇边，鲜艳的独一无二的红。

“小叔，什么时候到？”少年清亮的声音在沉闷的车内似春泉。

像是料到对方不会回答，后座的窗户慢慢下降，车外是连绵的山色，还有遥远的炊烟。

这次前往金城村让人意外，往常只有祭祖的时候才会过来，秦岭总觉得这趟旅程会发生什么。

临出发前一天晚上，模糊了一圈的毛月亮离阳台很近，犹如触手可及，一片漆黑的梦境里，惨白的指骨、凌乱的哀号声、不知名的鸟啼都被困在一个怪圈中，随着山庄片刻塌陷，四处散落的黄纸骤然自燃。

无法逃离的灼热和疼痛再次让他惊醒，一抬眼，金城村的石碑近在眼前。

车门被打开，看着少年茫然困惑的眼神，杞人云微微抿唇，“今晚暂住在村里。”

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看见那些非现代的器具和衣着还是会觉得置身古代。除了方言并非是古语，这里的村民保留着过去完整的生活习俗。秦岭回头望了一眼，小鸡仔殷切地跟在身后，也不叫唤。望向前方走路不急不慢的身影，秦岭忽的发觉小叔自从走进村里，离自己就越来越远了。

是错觉吧，应该是自己神思恍惚想太多了。小叔这几年一直这样沉默。

聚金酒馆，村里唯二有石狮子的一家，是家饭店。另一家的石狮子要更高大，也雕刻得更加精致，在村长家后院的大院子里。

“六号房，老样子。”杞人云侧过头，见少年正站在酒店门口盯着石狮子发呆。皱了皱眉，秦岭的表现很奇怪，今天在车上话也不多，下了车一直在走神。

放好行李，杞人云和秦岭并排走着。

“小叔，现在去村长家吗？”

“不了，等吃完午饭再去。”这次来主要是因为画的事，那幅画是多年前杞家流失的，和祖先的遗愿有关。前天才收到村长的信息，恰好秦城让他照看秦岭几日，便带着他过来了，但似乎这孩子并不愿来。

“先休息一会养养精神。”听见速来刻板的小叔竟有一丝温度的回答，秦岭顿觉匪夷所思，同时心底淌过一股暖流。但是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没法休息。

只是点点头应和，秦岭转身回了房间。

人来人往的街道热闹非凡，杞人云只身一人来到村口的玉器店，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枚白脂暖玉，上次托店老板帮忙找的这枚玉佩虽然符合要求，但是内里却有一个红点。

“不巧嘞，这位客官，老板今日不在，您看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店小二手往货架旁一扫。

“村长家就在这附近呀，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秦岭边走边嘟囔，“糟糕，快十一点了……”又转了一个弯，看见一棵四人环抱粗的柳树，“终于到了！”

抬手扣了扣门环，“没人？”，“奇怪，今天村民们都不在村子里吗？路上都没看见一个人。”

不甘心地用力推了推，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