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奈特失踪了两天,准确的说,其实是欧文已经两天没见过巴奈特了。他听说巴奈特打了架——然后巴奈特辞了在便利店的工作,又向风入松咖啡店请了假。和巴奈特住在一起的拉塞尔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拉塞尔只知道他的确没出事。巴奈特一直没有出现,但是如果欧文给他发消息,他也会回复,虽然回复的都是“嗯嗯啊啊哈哈哈”。
路灯静默地立在雾里,有机玻璃罩着一团朦胧而温暖的光。群星消沉,宇宙无明,人类利用电能转化出的光扩散在迷离的银霭中,街道上流动着茫茫水雾。
深色的落地窗帘由于重力老实地垂着,遮住了黑暗中似乎发着光的银色雾气。欧文挂了视频电话,突然收到了巴奈特发来的信息——“欧文警官,如果方便的话,能麻烦你打开你家的屋门吗?”这是这几天除了发“嗯嗯啊啊哈哈一会聊”之外,巴奈特第一次给欧文发信息。欧文迟疑着拉开窗帘,却没看见人。他立刻换了件衣服,摸着自己的头发,走过去打开了屋门。
欧文刚一打开屋门,就看见了巴奈特——巴奈特的一只胳膊靠着门框,他看着欧文,嘴里衔着一枝粉玫瑰。他的嘴唇透着娇嫩而丰润的浅红色,脸上还带着细小的伤口和淤青。这些小伤口并不影响巴奈特的帅气,这个白肤明眸的青年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大碍。
巴奈特穿着件横须贺刺绣夹克,在楼道晦暗的灯光下,粉黑拼色的丝绸闪着柔软而华丽的光泽。欧文没怎么见过巴奈特摘帽子,但现在巴奈特没有戴帽子。他帅极了,欧文想。胡乱类比起来就是……在水仙花丛里,阿多尼斯看到的倒映在清澈水面的自己,在塞浦路斯国里,皮格马利翁眼中象牙般的少女加拉泰亚,在此刻的楼道里,欧文眼底心间的巴奈特。他就是欧文眼中的安提诺。
欧文还没来得及开口。“嗨。”巴奈特朝他挑逗性地一挑眉,拿下玫瑰花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欧文,漫不经心地整理了整理花瓣,把花递给欧文,然后关上了屋门,“在干什么,欧文警官?”
在这个沉沉如醉的夜晚,巴奈特迷惑了欧文的心。他不知道巴奈特这两天去了哪儿,但是这并不重要。欧文的眉毛轻轻抬着,“啊哈……给我爸我妈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们可怜的儿子正在单相思。要进来吗?”然而他丝毫没有退开门口的意思,“你也想我了吗,卢卡斯。”
“‘想’这个单词可没有办法概括我的心情。”巴奈特笑了笑,他的眼睛里含着一丁丁点儿的委屈和无限的坚定,再没有了平时那种满不在乎的高傲,坦诚得直教看他的人无所遁形。
他靠着门,“想知道我在来这里之前做了点儿什么吗,欧文警官。我抢劫了百货大楼,然后绑架了一个心理医生。”
“我在百货大楼里抢劫了一件外套,因为售货员说‘我的小帅哥,如果你穿这个外套,一定可以向你的男朋友表白成功,你太帅了’。” 然后他把攒了半年的钱留在了百货大楼。
“然后我路过了一个心理诊所。我冲进去,绑架了一位医生,告诉他:‘作为一个Alpha,我应该喜欢Omega;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喜欢女人。可我既不喜欢Omega也不喜欢女人。我身边的某些男性觉得我是变态。请你解释一下我是不是变态,如果答案不满意,我就会骂你。’幸运的是,那个医生告诉我我很正常,所以我没有骂人。”
医生告诉巴奈特,每个人都有“成为”和“拥有”两种基本欲望。如果一个生理上的男人渴望成为“男人”,拥有“女人”,那么他就是一个男异性恋者;如果他想成为“女人”,拥有“男人”,那他就是跨性别异性恋者。巴奈特只不过是想成为男人,拥有男人,他是一个男同性恋者,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果其他异性恋的男性歧视巴奈特,那可能是因为他们存在性别偏见,对女性、对Omega的偏见。一个异性恋的男性,会渴望成为男人、拥有女人,对他来说“男人”是主体,“女人”是客体。某些极端的男性,会因为自己有阴|茎、可以插入,就认为自己是性的主导者,而女人只是他们确认自己身份的劣等原生性别,Omega也不过是他们确认自己身份的劣等二次性别。
可巴奈特渴望成为男性、拥有男性,对他来说,“男人”既是成为的主体,也是被得到的客体。被同性当作客体,会让某些男性认为他们不再拥有所谓的插入优势,并且他们可以被插入了——这意味着他们有了被视为劣等性别的风险,他们会失去性的主导地位,这继而会引发性别阶层的混淆。他们并不赞同性别平等,而同性恋会打破他们所谓的由高级性别——男性,组成的高等同性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