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宿锦想起不禧那个看似开玩笑的说法, “真的有东西在吃人?”
“不知道。”阿夏摇摇头, “但是在夜里,只要大声说话, 或者点燃火光,便能听到沙沙声,第二天,那个人必然死去。如果在一个房间,那整个房间的人都会死。”
“那大殿那边没事?”
“他们那边没事。说是有结界, 那东西过不去。”
宿锦忍不住皱眉:“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东西吗?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阿夏似乎瑟缩了一下,道:“见过那东西的人, 都已经死了。有人看见过那些死人,都是被……抽干浑身的血死掉的,像一具干尸一样。”
宿锦只觉背后一凉,半晌没人再说话。
众人沉默许久, 最后连穆出声了:“阿夏哥哥, 你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话一出口, 宿锦便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认真地看着阿夏, 似乎只是有些好奇。但宿锦知道,连穆对他应是有些怀疑。
一个被舍弃的人, 按照他的话,应该早就被那东西吃掉了,怎么会好好地在这里生活了一年?
阿夏好像没有看出来他的怀疑,顿了片刻答道:“我可能是……运气好。”
阿夏说, 能进擎天宗的,大多都是富家子弟,不然连报名费都交不起的。那些人被扔到牲畜的房里会吓得大声尖叫,但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放牛喂猪早就习惯了,突然被关到这里,倒也没有太惊慌失措。
他开始时非常小心,和牲畜们在一起,吃它们的饲料活命。到后来,他遇到了两个人,是那两个人一直在小心帮他,他才能够一直活到现在。
“那两人是谁?”宿锦不由好奇起来。
阿夏看了他们片刻,才道:“他们一个叫吉来,一个叫温钊。”
宿锦一愣,脱口而出:“我认识他们!”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阿夏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不止连穆在怀疑他,他也在怀疑宿锦他们。不过相对的,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毕竟他现在如此境地,真的不会有人再来利用他了。
何况他们还知道自己的奶奶。
阿夏又说道,今晚他们碰到他,纯属意外,因为他并不会固定呆在一间房子。这里关牲畜的屋少说也有二三十间,他会随机呆在某个屋里。如果正巧那个屋子被推进人来,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捂住嘴打晕他,然后快速脱身。
宿锦想问,为什么不跟着温钊出去,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如果可行的话,他不会呆在这里一年。
“那往别的地方呢?这是在山腰,后山的地方也去不了吗?”宿锦问。
阿夏摇摇头:“白天走不了,晚上不敢走。
最后,宿锦忍不住又问了个问题:“你知道小文吗?”
阿夏怔了一怔,道:“知道。”
他告诉宿锦,小文是大半年前进来的一个孩子。十岁,人长得圆乎漂亮,性格活泼可爱,嘴也很甜,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儿子。他当时没有床位了,便被分到了温钊他们房间。
温钊几人待他如亲弟,每每有好东西都会留给他,他也知足感恩,常将他们逗得开怀大笑,可以说是灰暗生活中唯一的亮色,连周围的师兄弟也都特别喜欢他。
然而有一天,红烛长老看见了他。
擎天宗有两位长老,分别是青山长老和红烛长老,都是筑基修为。红烛长老是个女人,即之前想收阿夏的那位。这位红烛长老妖媚长相,蛇蝎心肠,人落到她的手里,几乎都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她看到了小文,觉得这小孩儿机灵可爱,便想收到身边当个小侍。
温钊等人自是不愿的,但他们人微言轻,小文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带走的当晚,温钊等人便坐不住了,最后他和不禧在晚上,走出了院落,想去找小文。
两人已来擎天宗好几年了,自是知道晚上不能出去。但为了小文,两人还是走了出来。但他们没有走多久,便听到了沙沙声,那沙沙声明显是朝着他们来的,两人没有办法,只得快速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他们推开院门,小文就死在门边,浑身的血已经被抽干了,犹如一具风干的尸体。
再后来,他们知道了当晚的情况。
小文在伺候红烛长老时,不甚打翻了她最爱的那盏琉璃酒樽,被红烛长老直接扔到了弟子们住的那片漆黑的院落。小文没有被摔死,他忍住伤痛,不敢哭,慢慢爬到了他住的院子,却在那时,被那东西找到了。
宿锦听得一阵胸闷,他抬起头,却发现阿夏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一点平淡。
许是察觉了宿锦的目光,阿夏竟是微微扯了下嘴角:“在这擎天宗,像小文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
而修仙界,是以强者为尊,自己技不如人,就是心中的恨意滔天,也没办法报仇。
最后宿锦和连穆要离开时,阿夏又是担心又是惊奇,他突然想到,此二人竟是在晚上到处乱跑,还找到了他。
宿锦让他放心。最后在阿夏的保证中,将方依兰留在了这里,自己和连穆离开了。离开前,宿锦给阿夏留下了很多符箓和药物,让他们以防不测,并保证,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此地的。
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宿锦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他相信修,修不会给他完不成的任务。
两人走在路上,一直沉默着。忽然,宿锦只觉连穆往他身边靠了靠,手被轻轻拉住了。
宿锦便立刻握紧了他的手。
看来这个一向稳重的小孩,这次也有些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