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意识先回拢的是听觉,最初太过细微就像是耳鸣,渐渐发觉那声音比耳鸣动听得多,就好像窗外下着细细密密的雨,不会太吵,却能使人心情平静。偶有水珠从叶尖滴落,而后似乎是消失在泥土中,仅仅在这份静谧中激起一缕波澜,却不破坏这份宁静。
足足半分钟才将这声音听得轻易,意识渐渐回归到脑海里。动了动手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就开始摸索什么东西。摸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摸到,才挣扎着要清醒过来。
之前注射睡眠针的医护人员毫不留情,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甚至有些沉闷的疼痛。隐约还记得主治医师那不客气的“捆好”“要醒就给他打针”,手臂上还有些疼痛,估计是扎太多针留下的后遗症。
……
奥利威斯猛地坐起,意识终于完全收拢,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狂躁了,简煜为了安抚他与他精神结合,然后简煜还在发热,他就把简煜送上了医疗飞行器……
想到简煜,他便是一阵恍惚,他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可精神深处那个明显的标记,极具安抚性的那种感觉,他骗不了自己。他开始后悔当时的一时脑热做出的标记行为,可后悔有什么用?
说来简煜最后还在发热,而且症状越来越严重……
思及此,奥利威斯就坐了起来,穿上鞋推门而出。哨兵病房外安静得很,所以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也不知自己要去的方向是哪里,只循着脑海深处那个标记的方向下意识前进。
这种类似于“感应”的东西他从未体会过,此刻的心情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在担心,却又很不解自己的担心——也许是一种名为责任感的东西在作祟,他下意识觉得简煜是自己的人,可不应该,谁都不会是谁的,人又不是物品。
又或者是因为简煜是一个向导,保护向导是他的行动准则之一,对于所有向导的保护他一视同仁,偏偏有那么一个向导被他伤害,他几乎是违背了自己的教条。
……所以自己现在慌乱的心情就是因为这个吧?
当时头脑发热的标记,也是因为这个吧。
拐过一个又一个拐角,终于来到了那扇门前。奥利威斯停了下来,有些迟疑。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简煜,或许简煜会朝他发火……虽然没什么人敢对他发火,但简煜一定敢,如果这样的话……
好像可以忍受。
那如果简煜很难过很伤心呢?如果这个向导在他面前哭了或是怎么样,他该怎么面对?
简煜是那么柔弱会哭的人吗?好像又不会。
那如果他哭了……
奥利威斯只觉得身上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不太能够接受,自己一定受不了。
他也确实不知道如何安抚那些哭哭啼啼的人。
姑且当简煜不会哭吧,奥利威斯想了想,也没什么别的可能性了。他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敲了敲门。
“请进。”
门内传来的却是女性的声音,奥利威斯一怔,推门走了进去。
简煜和床边坐着的人一起抬头看他,简煜好像没什么表情,他身侧穿着白大褂的女性突然站了起来,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少将。”奥利威斯瞟了眼她胸口名牌,墨嘉,“简煜还未完全恢复,您还不能来探望他。”
奥利威斯感到一丝不快,往前一步将房门关上,看向简煜。
简煜还是没什么表情也没多大反应,只抬手扯了扯墨嘉的衣角:“坐下。”
墨嘉扭头看了简煜一眼,又看向少将,愤愤坐下了。
简煜手上还在吊水,后颈上估计贴上了隔离贴,至少他是一点信息素的味道都闻不到,他手上打着绷带,面色相当虚弱,唇色苍白,看得出先前精神力损耗巨大,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奥利威斯沉默着,有很多话想说,可简煜那平淡如水的视线像一把利刃,无声将他穿透,刺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什么反应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反应?
好像被标记了,不得不臣服于某位哨兵,也无所谓一样。
“墨嘉,我累了。”简煜突然开口,墨嘉立即收了视线扭头看向简煜,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那你就先好好休息,有事就按铃叫我。”
简煜点点头,倚着柔软的枕头淡淡扫了少将一眼,闭上了眼睛。墨嘉为他盖好被子,走到了少将面前:“少将,请先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