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倒吧!”毕学军笑起来,“咱又不上馆子,吃州局食堂的大锅饭还能吃出问题来?合着就为了弄死你,咱们州局百来号吃食堂的警察都得跟着陪葬?那这下毒的70多万美金到了手,怕是也没命花了。”
“呵呵……”姜铎干笑两声,却抬眼瞅见陈振辉和毕学军正笑眯眯的看他出洋相,便干脆不要脸的一翘嘴角,身残志贱怎么恶心怎么来:
“哎,老毕你放心,我和我媳妇儿正热恋呢我怎么舍得和他分手。这不,谈恋爱什么都好,就是太费钱,周末约会的时候,我给我媳妇儿买了好多东西还带他去泡温泉来着,结果一不留神把钱花光了,后两月我只吃得起泡面。你们几个要是够兄弟的话,偶尔请我搓顿食堂改善下伙食就行。哎,老毕,我跟你说,你要是说准了媳妇,你可一定得带她去临潭那温泉酒店玩一趟,又有情调又上档次,能把小姑娘忽悠得五迷三道,你俩再穿着泳衣往那小温泉池子里一泡,到底是什么模样和身材,都能现原形。然后,你再努怒力,还特别方便你顺手就嘿嘿嘿……我告诉你,温泉池子里干那啥,那激情,那热度,那可真是舒坦极了……”
毕学军搞不清楚状况,只当姜铎还能放宽心的苦中作乐狂秀恩爱,是好事,得忍着,就笑起来附和道:
“行啊,就等着你媳妇给我介绍她的小姐妹呢,哥们你要是能助我脱单,我饭卡你随便刷。”
陈振辉和童必祥却阴沉下一张脸,联想起柴刀掐着人脖子架着刀把人往悬崖边上推的恶鬼面目,转眼却和姜铎鸳鸯戏水,种草莓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就觉得不是反差萌,是成倍的恶心!忍不住汗毛倒竖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再一齐目露凶光的瞪着姜铎。
“老童,要不干脆咱俩把那70万美金挣了算了!”
“那必须的呀!我看技术组的还给我弄了啥高科技,我全给他塞到姜木棍嘴巴里去!”
姜铎佯怒着一瞪眼伸手一指:“你俩敢图谋加害省厅的大熊猫?等会儿我就给余处长打报告!”
“就是。”毕学军附和着,“人谈个恋爱多正常啊……碍你俩啥事了?一脸苦大仇深的不说还劝人分手,你俩是兄弟么?”
“不是兄弟,就看见两只单身狗端着两杯柠檬汁嗷呜嗷呜!”
“雾草!”童必祥一下蹦起来,腹部的肉轮胎跟着晃了一晃,边拿起剪刀边向前一冲,“老子大老远的往南凤赶来,就为了你这么个贱人?辉狗你别拦我,我现在就把他脑袋割了换钱去!”
姜铎往后缩了缩,笑得直发抖,差点没把肩膀上的伤又弄裂开,四人笑骂了一阵,毕学军才走到门口踢了踢那摞将近半人多高的档案盒。
“侦查处那余处长让你研究这些干什么?咱这是摆放涉密卷的地方么?我该给它们码在哪?”
“书房,余处长给咱们弄了个专管涉密材料的档案柜进来,”姜铎指了指卧室旁边的一个小房间,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陈振辉,“今早我们进来前,闻叔叔和余处长怎么会吵起来?”
“你不是听到了么,周箐和源鹤交界处那几座矿山有问题,有大问题。”
闻言,姜铎沉默了一会,才看向陈振辉,“川府那边给的线索范围那么大,余处长是怎么研判出矿山范围的?还有,听余处长部署计划的时间点,是不是跟石猴子山那晚后期挖出来的线索有关系?”
陈振辉不动声色的继续喀啦啦嗑瓜子,心内却惊涛骇浪。
姜铎果然不愧是姜明远的种,胆识、敏锐度、判断力和执行能力都是他们那一届侦查学员里拔尖儿的,只可惜长了个恋爱脑,时常被带跑偏。
要不要告诉他?陈振辉犹疑不定的顿了两秒,才凑近他低声道:“是许久湖,省厅一直监听着许久湖的手机号码,石猴子山行动前后几天,所有和他联系过的电话号码都被彻查了一遍。据说,其中一个关键时间点打进来的号码,就在爆炸发生后没多长时间,又和境内的另一个号码有长达7分钟的通话,侦查处后来定位到那个号码的位置,就在周箐县。”
“……”
“也就是说,三个月前咱们在石猴子山拼命的时候,骆驼搞不好就在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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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源州……
入夜,肩膀又疼又痒,前胸后背都被敲散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翻煎饼的姜铎,干脆坐起来,披上衣服,走进书房打开档案柜。
原先的同屋小赵已经被赶到另一幢职工楼。毕学军帮着收拾东西整理材料,熬到深夜才肯回家,童必祥和陈振辉则一人占了一张床,直接就地安营扎寨。而禁毒局侦查处借调下来的大领导尔扎都惹和齐然,就住在自己隔壁。
姜铎很清楚,事情没了结前,他们会一直给自己当陪护和保镖。
想到这,姜铎笑了笑,先打开书桌抽屉,拿出原先被自己认真藏在盒子里整整三个月的戒指吊坠,重新挂到脖子上,再把摞起来将近半米高的案卷复印件一卷一卷的抱到书桌上,按照时间顺序整理了一遍。
打开案卷和笔记本,摩挲着早年侦办案件时,用钢笔在薄薄的信签纸上记录下来的案件情况和讯问笔录。姜铎面沉似水,边查阅文书内容边梳理情况记下疑点,心底的疑惑却一个接着一个浮了上来。
先是余知检笑着同自己说:文堂?可不就是林逆涛么,有什么好问的。
再来是省厅的部署计划,说是保护,却破绽百出;说是诱捕,可自己实在不觉得自己这么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能有什么能耐逼着老谋深算的骆驼主动跳出来。
第三是小涛家的放火案,通卷翻阅了一遍后。自己立刻就发现问题了。徐老六放火前的第一件事,是烧断监控闭路线,明摆着主使者授意他必须掩盖掉接下来要进入林家的同伙,可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留下了进屋确凿证据,甚至把沾染着自己指纹和=乙=醚=的白布扔在现场的赵显龙,那么在林家房屋起火的当晚,进过火场的还有谁?又做了什么?
最后,也是关于骆驼最没根据的一种猜测。这个能耐通天的大掮客,蛰伏多年煞费苦心的让毒、钱、军火交织缠绕并贯通于金三角、边境线和西南向国内的运毒通路。能量之巨大,掩藏之深沉,简直让自己怀疑横亘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一个鬼魅,还是一个分工明确体系庞大的组织。而且,既然是掮客,在勾连运贩毒利益链条上下参与者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半点痕迹都不留,余知检查证追击了他整整八年,难道就真的是白费功夫,仍然对他一无所知?
想到这,何止是乱麻,简直连完整的丝线也挑不出一根。姜铎郁闷的揉了揉脑壳,习惯性的伸手摩挲颈前的戒指,再借着昏暗的台灯看向墙上的挂钟,不禁有些恍神。
16个小时,不过才大半天的时间而已,怎么就会忍不住那么想他呢……
看守所刑拘仓,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但相较于自己身边,那里绝对要安全得多。想到这,姜铎心底唏嘘一片,自己已一脚踏入浓黑的死地,连明早天亮后,是会向生还是会赴死都说不清楚?又有什么底气许下陪着小涛一起长命百岁的承诺。这不过是末路穷途之前的一点遐想罢了。
转身看向窗外,雨夜深秋的天空阴云密布,山脊与天际黯淡无光。姜铎望向黑夜愣着神,又忍不住舔起嘴角笑一笑,心内猜测着:小涛,木屋那一晚,你大概也是在这样急迫的心境下,想要与我纠缠吧,多可惜,你竟不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