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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骨(1/2)

傍晚,城郊派出所,林边疆正斜倚在办公楼六楼天台的水泥挡墙边,皱眉瞅着楼下林逆涛、姜铎两个臭小子你搡我一把我踹你一下的追逐打闹着跑出大门口,忽然就轻笑了一声。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捏着手里那份姜明远指使姜铎送来的阿扎查黑讯问笔录,这种饱经风霜、劈荆沥血后心境变迁的沉重感,越发浓烈。

自己确实是老了……林边疆长吁一口气,以往在危机四伏的毒窝里周旋,无论与草菅人命、满手鲜血的毒贩们贴靠的多么近,自己最多会心惊,却从来没有胆寒过。而这次宁远行动,王保昌集团从边境途径源州到内陆的整个运毒链条几乎被自己连根拔起,清缴的干干净净,也不见有什么漏网之鱼。

可安安稳稳站在源州公安局会议厅授奖台上时,自己心底却总也挥不去一丝惧意。

王保昌及其运毒团伙的侦查讯问和报捕工作,由省厅指示全部移交给了户籍所在地的宁远州警方。但当中很多涉及源州和临潭运贩毒情况的细节,则由刘牧、王志鹏和姜明远亲自参与讯问。

结果关于临潭这个盘口,王保昌等人都只交代了安插和指使丘木木转接人体藏毒运毒者和剖腹取货的情况,但凡提及剑潭冶炼厂是否有人参与运贩毒时,无论是王保昌还是阿扎查黑,都是形容一致的不知情和一脸懵逼。

特别是阿扎查黑。他在供述中坚称只参与了剖腹拿货和中转,却从来没有处置过尸体,这一点已经与丘木木和史金来的供述大相径庭。但对于最后一次伙同丘木木剖腹取货的情况,阿扎查黑却闪烁其词、语焉不详,辩称既不知道也从不过问丘木木是怎么处置尸体的,还以时间太长记不清楚为由敷衍警方说不记得拿走了多少货,是不是全部的货。对于史金来其人,讯问时姜明远特别用铅笔备注了他当时的反应,明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神情便有些紧绷和闪躲,却还是坚称不认识此人、没听说过什么炼铁厂、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冤枉自己带走了两具尸体,六份笔录均是如此。

这些笔录再次印证了丘木木和史金来的供述真真假假,用意却是一场实实在在、精心设计的陷阱。然而自己不仅死里逃生,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想到这,林边疆非常能理解姜明远的做法,但让自己毫无准备就突然要挥别为之抛洒热血了近二十年的战场,谁能做到干脆洒脱的欣然转身。

一个多月前,“11.07专项行动”立功人员表彰大会结束后,当着省州各级领导的面,姜明远和林边疆在会场后台干了惊天动地的一架。

原先他还想着从边境回来后,姜明远肯定会拿警绳把自己捆起来猛抽一顿,然后大半年都不会再给自己好脸色看。谁知再见到自己,姜明远竟然只是笑笑说了声:平安就好,连市局前院那场围殴也没多大参与的兴致,态度疏离得着实让自己心底越发满溢愧疚和对他不起,接连几个月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大气都不敢多喘,一脸温良恭顺。

然而表彰大会一结束,领导找自己私下谈话,他才知道姜明远原来是把心头的火气憋到了别处,他竟然冒用自己的名义向县局党委提交了实职科级领导职务的申请,并迅速由大队出具推荐信和协调完成职务调动工作,把自己一脚踢出缉毒队伍。

再看着讯问笔录底下那份缉毒队出具的“党组织关系转出证明”,林边疆皱眉愤恨的揉揉脑壳,突然就心血来潮的摸出一支烟点上,但只深吸了一口,就叫辣口呛鼻的味道刮得喉咙刺痒咳嗽连连,只得赶紧掐了低骂一句,

“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好抽的!?”

“确实不好抽。”

闻声林边疆一愣,连忙转向来楼道口

“你不是跟姜晓堂走了么?你们不上晚自习?”

“我就送他去车站坐公交,他第一次来这找不着站牌。”林逆涛边说着边走到林边疆旁边,问也不问便接过他手中的笔录翻阅起来。边看边说:“晚自习下周才开始。”

听完林边疆“哦……”了一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把笔录夺回来,伸手拍着林逆涛的脑壳顶呵斥道:“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烟不好抽?”

“去赌档时抽过。”林逆涛还举着空荡荡的手,便只得看向父亲漫不经心的答道:“还玩过老虎机和地主机,挣了不少钱,要我上交吗?”

林边疆脑壳更疼了,虽然明明是自己作的孽,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身为你爹,我是不是该好好揍你一顿?”

“行啊!”林逆涛立即笑起来,一脸兴奋的跃跃欲试:“就这儿打吧,咱俩好久没试过手了,要我去拿刀吗?”

看着一路跑偏还浑然不觉的宝贝儿子,林边疆无奈的转身正对着他,低头弓腰按住他的肩,认真且郑重的说:

“涛涛,阿爹真的错了。要不是逼不得已,阿爹真的不会让你掺和进来,你以后好好念书就行,刀不用再练,拳脚能防身用就足够了,没必要逼着自己天天早起捶树桩打沙包晨跑锻炼,明白么?”

听见这个,林逆涛却眉目含笑的看着林边疆,半晌,却突然说了句:“阿爹,你穿警服挺帅的。”

“……?”林边疆一愣。

林逆涛却笑弯了眉目接着说:“我就没怎么见过阿爹穿警服,最近老看见你穿,真的挺帅。特别是现在新换装的这套黑常服和黑警衬,越发显得人挺拔干练,等我将来长大,也特别想穿一穿。”

说到这,林逆涛顿了顿,又目光灼灼的看向林边疆,“阿爹,姜叔叔和老黑叔他们可能不太理解和认同阿爹的做法,但我同阿爹一样,从小在大山里听着先祖大英雄的故事长大,明白拳脚和刀剑都得靠打磨才能坚硬和锋利的道理,我们山里人的钢骨也是这样坚守本心、历经磨难一点点淬炼出来的。阿爹认定的事情,从来也是我心里认定的事情,我没觉得阿爹让我参与那些是什么过错,所以阿爹不用突然一脸歉疚的看着我,说实话,我也不太适应。”

先是被宝贝儿子接连用几个帅字夸得五迷三道,后又被他一番剖白震得没了言语,林边疆注视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却目光坚定的半大少年,夕阳金红色的光晕正沿着他额角的轮廓和挺拔的身姿描摹出一副熠熠生辉的画面,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脚步,只要他一直坚定、一直果决、一直充盈着胆识和力量。

半晌后,林边疆才低声笑了笑,抬手重重搓揉了几下宝贝儿子的头发,却挑眉满脸不屑的嗤笑道:“说的好像你能耐通天似的,就想穿警服,你还早得很呐!”

“可我身手是不错啊!”林逆涛皱眉急着争辩:“前两天张哥哥来跟我试手都没让他讨到便宜,阿爹没在家的时候我也天天跑步练拳练刀,一天都没拉下,要不阿爹咱俩试试!”

“是么?”林边疆却依旧挑眉看着他:“我看你是诓我的吧,照你吹的自己武力值爆表,见谁都敢揍,那为什么在姜晓堂那怂包面前你就那么乖顺?就他那样的你张哥哥都能徒手捏死他八个,但看他把你使唤的……啧啧,真丢人。”

“……”林逆涛一愣,万没想到老爹居然拿姜铎来呛白自己,立即涨红了脸急声道,“我!……我……”却半天没有“我”出个所以然了,只是低声嗫喏了一句:“……大概是习惯了。”

转天,临潭三中下午放学,又被姜铎凶狠的按到校园小角落里一通腻歪的林逆涛,内心其实也很崩溃……

每回被姜铎逮住往僻静处拉扯,他都会在心底呐喊:“我得推开他!我立马就要推开他!我要使劲推开他再狠狠踹他两脚!”可每回姜铎的手一碰到自己身上,自己瞬间便没了脾气,只得乖乖地任由他紧紧箍着上下其手到眼角湿润、脸颊泛红,变成活生生任人拿捏的软蛋一枚。

看着压着自己那位胆子越来越大、下手越来越野,林逆涛仰着脖子迷瞪着灵魂出窍了半天,忽然才一正身使劲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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