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光景历七百一十三年, 仙后座, 天船一。

距地面数十米的一所秘密试验基地内, 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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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580……590，检测到目标精神力阈值已突破S级，并且仍在继续上升。”

“上升趋势如何？”

“非常稳定，以目前速度来看, 预计一分四十秒之后将突破SS级。”

“双S。”在听到这一评级后，穿着白色研究制服的独眼男人呼吸一紧，他枯瘦的面颊浮上一点难以掩饰的喜色，几乎是停了那么一秒，才紧绷着问道, “预估正确吗？”

“来自‘红’的答案，应当不会出错。”

女研究员的回答谨慎且克制, 却无碍独眼男人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在得知这一评估是由“红”做出的后, 他的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男人脸上可怖的窟窿里，狰狞的伤疤似乎在剧烈的抖动, 仅剩的一只眼中透着堪称诡秘的迫切。他的手指敲打着玻璃壁，问道：“另一个呢？”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仅剩的独眼盯着女研究员, 那其实是一种相当具有压迫感的动作，以至于女研究员心里一惊，手指将报告单微微握紧，强自镇定地答道：“阈值757, 评级SS，已经达到最大值。”

如果在平时，这样的巅峰阈值已经足以让人高看一眼，他们也会不计代价将那名少年抓来作为基底。然而在目前仍然坚持跳动的数值前，这个阈值却显得不够看起来。

房间中央的两座培养舱旁，其中一座的显示屏中央，数字正以缓慢而又坚定的速度上升，逐步朝着评估中的数值前进，舱中的少年双目紧闭，只有眉心不时抽动，显示他还活着。然而男人的注意力并不在少年的躯体上，他的独眼里闪着堪称狂热的色彩，几乎是一秒也不肯错过地紧盯着屏幕。

“博士，难以想象，在一名幼年体的身体里，也具备这么庞大的精神力量。红女皇一开始甚至都没发现他的踪迹，直到他追寻同伴的脚步来到附近，我们才成功捕捉到他。”

女研究员视线尽头与男人并不在同一处，她的目光所在是屏幕旁白色的培养舱。絮状液体中，沉睡着一名完全赤|裸的黑发少年，他的眼皮紧紧阖上，嘴唇也因失血过多显得苍白，黑发稍显凌乱地漂浮在液体中，却并不损五官的美丽。

这场测试仿佛带给了他无限痛苦，少年的手脚在絮状液体中微微痉挛，他的额头上一度出现汗珠，却淹没在浸泡的絮状液体里。

女研究员望着培养舱中的少年，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然而她无从捕捉、无从描述，甚至连那种感觉的源头都找不到，只能在心里苦苦思索，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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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屏幕上，数字攀升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在突破850大关后，如果说原本只需要一秒数字便会跳动，那么现在，这个等待的区间便被放长了两倍、三倍，甚至在进一步拔高后变得更长，趋于停止。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速度也很令人惊讶了，连带着先前积累的数值一起，形成了令人高不可攀的数值。

但这显然达不到独眼男人的预期目标，他的眉毛皱起来，声音如同被灌入三斤狂沙般呕哑难听：“还不够，加大刺激力度。”

女研究员愣住，下意识回道：“博士，目前刺激程度已到达人类所能承受最大值，如果继续提高浓度，将有很大几率对目标脑部造成损伤。”

独眼男人转头，用极为冷淡的眼神扫过了女研究员面部，他枯瘦的面颊肌肉微微抽动，露出一种名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鼻梁上方漆黑的窟窿与泛蓝的眼瞳闪着令人心悸的色彩，以至于女研究员下意识便想要后退一步。

——不，那会毁了她的！

年轻的研究员迅速用空出的手臂按住透明的玻璃壁，身旁的培养舱终于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她力量。女研究员想要使自己镇定下来，便听到上司沙哑粗粝的问句：“难道人类的极限，就是我们的极限吗？”

话语里透露着赤|裸|裸的不屑与轻蔑，还潜藏着一种阴森的威胁。女研究员生不起半点反对之心，她的目光掠过了絮状液体，对那个美丽的男孩道了声可惜，随后快步走到一侧操作台，于其上熟练摁下几个按钮。

刺目红灯亮起，紧接着，冰冷无情的女声响彻整座实验室：“警告！警告！加大刺激度可能致使目标脑部产生永久性损伤……警告！警告！这一操作极有可能伤害目标脑域。”

“立即执行，红！”

在女研究员出声之前，独眼男人已经不容拒绝地确认，同一时刻，他的脸上挤出一丝狰狞笑容：“如果就这么点刺激，脑部就受到损伤，那要你来做实验基底有什么用？！”

——秘密实验室，从来不需要没价值的废物。

警报解除，明亮红光转成柔和绿色，下一刻，培养舱内，液体中絮状物质陡然增多起来，就像打开了某个关键的阀门，如果说先前液体中只有丝丝缕缕在漂浮，那么这时候，那些白絮便如云朵般缠绕上少年躯体，绞住他的四肢，令他不得逃脱。

几乎同一时刻，赤|裸的少年手脚便剧烈挣扎起来，他的四肢在液体中抽搐着、扭曲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起。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将他拷入培养舱内，那样痛苦而激烈的挣扎让人极度怀疑，他是否会破壁而出。

难以形容的痛苦。

加大浓度后的效果显而易见，在此之后，黑色屏幕中呈现的数值又缓慢上升起来，直至越过900大关。

——已经超越了已知巅峰、SSS的评级。

“非常不可思议的阈值。”机械女音响起，却并不如先前警告时冰冷，从运用的形容词来看，甚至有一丝惊讶。

独眼男人并未斥责突兀响起的女音，相反，他的眼底产生了一点儿兴趣，令他转过头去，看向操作台：“噢？是吗，红，这样的阈值，令你也会说出‘不可思议’吗？”

机械女音回答道：“精神力阈值突破200，评级D，达到普通民用机甲驾驶下限；精神力阈值突破400，评级B，达到一般军用机甲驾驶下限；精神力阈值突破600，评级S，达到特质产生下限；精神力阈值突破800，评级SSS，甚至可以操控精神力凭空攻击他人脑海……”

而精神力阈值破千……

闻所未闻。

那是传说中的神之领域。

显然没有人认为少年的阈值可以破千，以至于独眼男人都不曾再关注黑暗屏幕。他注意力转到操作台上，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么你的前任主人呢？”

机械女音并未第一时间作答，隔了一秒，才问道：“哪一位？”

独眼男人笑了起来，他的鼻翼随着笑容小幅度抽动着，可怖又诡异：“当然是最后一名人类，罗伊·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