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塞外。
北风混杂着沙砾盐粒粗暴掠过,戈壁滩上的风滚草,根基尚不稳固,怒风吹打下疾滚。万里苍空只秃鹰划过一瞬。方圆百里,生灵不现。
中军帐内
虎皮椅上端坐一赤甲少年,眉目清俊如画,面上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先生倒是生得极美。”轻佻戏谑的口气。
“多谢将军谬赞。”台下素衣少年不卑不亢。他并未束发,只任一帘如瀑长发披散而下,虽是白衣青丝极素雅的打扮,却仍是端端生出了几分秀美之态。
“谬?”台上少年挑了挑剑眉,饶有兴味。
“季札本为男儿身,何来美字一说?”素衣少年含笑解释。
“男儿身?”赤甲少年哂笑出声“我唐国男儿个个阳刚,何来汝等这般阴柔之相?先生莫不是那尹国——”少年顿了顿,并没有急着说下去,只是用指节一下下叩击着桌案。
“派来的细作吧。”赤甲少年眉目间的玩世不恭已尽数敛去,目光中只余锐利的审阴沉之色,与身后所悬的猛虎下山图一时间竟有融为一体之势。
“将军”季札仍是一副不卑不亢,超然物外的仙人姿态。
“贵军粮草,怕是,撑不过十日了吧。”
赤甲少年面色一凛,随即如常。未动声色。只推说乏了,叫身旁副将尽数退下。
“你猜。”仍是一副懒散随意的模样,赤甲少年却站了起来,信步走下高台。
慢慢接近季札,赤甲少年微含下颚,面带歉色,恭敬行礼。
“还真是——错怪先生了呢~”
说话间却是顺势猛地抽出佩剑,一把抵在季札颈上。
季札冷眼睥睨抵在脖项上的寒剑。讪笑。
“笑什么?”赤甲少年怒目。
“漠城西南方向古城洛都有一唐国陈年粮仓,可供大军三月饮食。”
佩剑被撤,“信你一回。”
少年走出数步,复又回身剑指季札命门。“若无,当以死谢罪。”
季札淡然一笑“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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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的好事。”李晏如动了怒气,手上暗自发力,竟徒手捏碎了茶杯。
“莫急。”季札盯着李晏如泛着血色的双眸,叹了口气,拿起桌上另一茶杯,轻合杯盖,抿了口茶水。
“倒也不急,先生是喜欢辰时还是午时呢?”李晏如恢复了孩子般顽皮的神气,单手扶腮撑桌,半歪着头,似笑非笑盯着季札。
“将军思虑长远。对季札项上人头倒是上心得紧”季札并未停止手中动作,只自顾自品着香茗。
“不然呢?我那随先生探粮的数十将士可都是有去无回呀。”李晏如玩弄着手中剑穗,气定神闲得像在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只是手上暴起的青筋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你不信我。”季札放下手中茶盏。
“初来乍到,寸功未立,先损我数十精兵,我如何信你。.”李晏如一把抓住季札白皙的手腕,手上兀自用力,竟有把腕骨捏碎之势。季札文弱不似军营中人粗犷,这一下居然手腕红肿大半,季札吃痛,□□出声。
李晏如方才泄了力气,复又一副懒散无赖的模样。
“诚然,以你季札一人性命换我十余弟兄,你倒不亏。”
“我若不肯呢?”季札微眯双目,凑近李晏如。
“我可曾问过先生高见?”李晏如也不躲,只直直逼视季札棕色双瞳。
“不是我。”季札避开李晏如凌厉的眸子。
“哼”李晏如轻笑出声“难不成是他们自缢不成,遂齐齐撞在先生剑下?”
季札也不理会李晏如的嘲讽,只抚手理了理衣袖,飘然起身。
“我要验尸。”
“看来先生是要定在午时了。”李晏如背起双手,身后负剑,也随之出帐。
季札回头,李晏如眉心一点朱砂细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