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有肉眼可见的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乐叁看到自己的面部肌肉在微微收缩，在镜子里看到的男人，有着黑色的短发，缓缓的、给自己露出了微笑。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最起码，现在给我安分点。”乐叁手握着门把手，紧盯着镜子里的男人，道：“你是谁，我不在乎，这个世界有够莫名其妙的，再多一件奇怪的事情也不为过。”

男人露出了一个乐叁不懂的表情。他在乐叁的脸上，稍加描摹，线条柔和些，从眼角两边延展开的线状的红色，多了许绮丽。他低垂着眼睫毛，看着一个像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如果是乐叁自己，永远不会露出这个表情。

然后，慢慢的，一切恢复到先前的平静。

乐叁眨了眨眼，眼前就又是自己平稳的神态。下意识的，他居然松了口气。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又有些超出常理。恍恍惚惚，像是重新掉入梦境中，现实和梦魇，他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该不该制止那个未知的东西。

如果，他不听从的话，又是怎样的结果？

乐叁稳稳的走在过道里，没有忘记向空姐要了一杯白开水。他坐在位置上，凝视着外面的天空，也不是真正的一心一意的观赏外面的风景，视线的焦点虚虚的放空。没有睡意，只是无目的的虚看。

有的人在地上的时候，总好奇在苍穹之上，到底是什么东西。等真正到达几千米的高空，看到白茫缥缈的云雾，突然之间就没有了一直以来向往的那种欲望。

现在乐叁就有这种感觉。

末了，他自己先把这些思绪抛开，带上点个人情绪的念叨。

船到桥头自然直，穷到水尽必有路。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局势发展的，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了。

………………

唐汉卿颇不适应人山人海的场景，这么多的人，像是一齐向他这里涌来似的，嘈杂无序。服饰各异，不同长相的人从周围投来一瞥，他便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火热的焦灼着。

按理来讲，这个身份真不适合自己，若不是分配的巧合，他多半在这种时候放弃游戏。

乐叁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同唐朝辞也不见了踪影，自己下机的时间总比他们提前不少，万万没料到的是这个时节，机场里面的人会那么多。而且，没有人来接机，这便是让人非常恼怒的了。

他半羞半恼的懊悔自己大意，享受惯了，也忘了平日里口袋不放整钱的习惯。浑身上下除了备着的眼罩，其他的，还真的没有。

“怎么，爷，在外面流浪呢？”

乐叁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挤着人流下来，意外的发现唐汉卿，一个一米八高个的男人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当下笑了笑，心道这家伙果然被唐朝辞用法子丢下了。

太损人了，明知道这人即使披着一幅精明能干的壳子，里面的芯子是个浮躁的笨蛋，还做出这样的决定。

唐汉卿脸色不大好，末了，不情愿的一颔首：“是。”

两个人并排走，过程不多话。乐叁心里纳闷，本以为见面时也该有些话要说，这样看来，反而是他想岔了。这家伙的目标这次不是他，这般冷淡的生疏样子，真的也只是上下属关系了。

他也不用跟唐朝辞说话的态度了，只正色道：“我跟下面人胡闹惯了。”

唐汉卿心里又生出一股恼意，乐叁回答的越得体，就越显示出他们两个关系生疏，让他没了主张。好感栏上鲜明的1点好感，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生疏的原因，一是因为两个人平时交往较少，一来二去也只是伤口发炎了去乐叁那，并且多数时候见不到本人。一个帮派里面的医生不可能只有乐叁一个，指名道姓要乐叁来，又显得他任性妄为。二来是因为他自己，内心这道坎难过，先前玩BGgalgame随便答一答，投怀送抱也是个香香软软的妹子，不知怎么想的，这次居然要让一个男人对他……投、怀、送、抱？

况且乐叁这里也从来不是愿意相处的，两个直男，要玩一个BL？

“你没必要每次对我那么尊重。”唐汉卿说道。

乐叁没有偏过头来看他，如果这么做，他可能看到的就是一张没办法板着脸又有点别扭的脸。

“我说这位大哥，停一下，接一笔大单，那个历史最久的小餐馆，去不去？”乐叁右手敲了敲车玻璃，呲着牙和出租车司机敲定了价格，转过身来顺手拉开车门：“这位爷，先上车，有什么事情上车再说。”

唐汉卿就像是一个初入社会的小青年，别别扭扭的上了车，耐着性子屈这一双长腿。看着乐叁自在的打开窗户，一幅笑盈盈的模样。

“介于我在这方面吃过亏，咱们……老板，我们还是别这么做。”乐叁气定神闲的摩挲着手指，这空间里闷，比不上专门接送的轿车，他想摸一根烟，又想到平时唐汉卿不抽烟，又放下了。

看乐叁把话说的那么敞亮，似乎真的一点也不打算拉进跟上级的关系，像是要井水不犯河水，不在往来才合乎他的意思。

只是唐汉卿被他说的一番话显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好奇，能让乐叁吃亏的到底是哪个。乐叁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又把他满肚子难得的好奇心变成了一肚子的火气。

他表面追求的那个大学生，已经多少天没有再联系。两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们在逐渐减少的见面次数。

唐汉卿瞥了一眼乐叁，乐叁看着窗外流过的风景。那种闭口不言的神情，由里向外透露出拒绝的意味。

这就不好办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断从头再来吧？

出租车一声沉闷的响声，他知道已经到地方了。

罢了，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