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姝易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鲁班锁，坐在外头吹了许久的风。江瞒收拾了一会儿行李，挨着他坐下，问：“河阳的事，就这样了吧。三哥什么时候回府？”

“不知道。”姝易放下手里的物什，茫然道，“我想跟着师父再找找七元灵珠的下落。”

“你跟着他做什么？刚刚我询问阵眼之事的时候，你分明就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你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是吗？他既然下过阵眼，如今为何又带你走一遭？我听说有一些阵法认得布阵者的后人，唯有身怀其血脉才能取走其中的法器，我怕他在利用你。”见姝易仍在摆弄他的鲁班锁，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三哥，我都看在眼里呢。”

姝易的手猛得一颤，手里的鲁班锁差点滚落：“你说什么？”

“连我看得都明白，何况是他？”

姝易垂下头，苦笑道：“你说的这些顾虑，我也有过……但是，以他的实力，连上古凶兽貔貅都能信手收拾了，如果想做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事，根本就没有伪装的必要。所以，我还想试着信一下他，或许他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你说我自欺欺人也好，江瞒，你也知道我向来是个不听劝的性子。”

江瞒正欲说些什么，姝易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祟宁是哪个皇帝的年号？”

“皇帝？人族？”江瞒虽向来博闻强识，被姝易这样乍一问，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忖了一会儿道：“一般情况下，皇帝的年号不会用诸如‘祟’这般不吉利的字眼，想来应该是当时人界爆发了些什么事……等等，天历二万三千年左右，人界与鬼界曾经爆发过一场战争，大约是那段时间？”

四万年前，昊天率亲部自立门户，是为仙界，从此天界以这一年作为纪年的开始，那么，如果江瞒的推测没有差错的话，祟宁年间距今已有二万余年了。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个墓碑真的是未渺所立，未渺究竟活了多少年？

未渺昨夜没休息好，早早上了床，不幸长了一对过分好使的耳朵，将二人的谈话听了个一干二净，心里忍不住地有些郁闷。

他徒弟好像在怀疑他。

什么利用？什么血脉？还看在眼里？哪有？

过了一会儿，困意袭来，未渺的思绪也渐渐飘离，从要不要跟姝易解释一下，到想起自家养的几只鸡还没喂，不知会不会饿着，眉头紧蹙了起来。

姝易进屋时，正好看到他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问：“怎么了？”

未渺如实回答道：“担心我这几天没回去，咕咕死了。”

“姑姑？”原来他今天愁眉不展的，竟然是因为他的姑姑吗？为什么没有听他提过？姝易略带担忧地问道：“她得了什么重病吗？”

“没有，我只是担心没人喂，它会饿死。本来就只剩几只，大多拿来给你补身体了，今天你还抢了我一个腿。”未渺略有些不快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还要跟江瞒在外面怀疑我。”

“……”被发现了吗？

姝易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因为渺渺只拿了个‘忘了’来搪塞我们，我和江瞒……”

“我是真忘了。”未渺打断道，“两百年以前的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两百年前……姝易这只小狐狸崽子还没出生。看未渺的模样，不过是只青年狐妖，姝易终于寻到个机会将从初见时便盘桓在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未渺想了想，道“四万多岁吧，具体……哎，你怎么又上来了？”

姝易一边从未渺手里扯了半床被子一边扯开话题道：“渺渺你接着说……狐妖怎么活了四万岁的？那个石窟是你以前住过的地方吗？顺便解释解释柳知书和那个唱歌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语气怎么和当年师父归家迟了之后师娘质问他一般？

未渺心里腹诽了这么一句，却还是老老实实道：“很久很久以前……我该从哪个说起？”

“那你就挑些记得清的说一说吧……”

未渺稍微想了想，道：“四万年前，我才刚启了灵智，一次失足落水意外发现了那个石窟，遇到了当时受了重伤的师姐。我将她背回神界，却因为天兵围城，困在神界千余年。狐族短寿，师父便借了伏羲琴的疗养之力与他的部分神力为我延寿。”

“等等，神界竟然是真的存在过的？神族那样厉害，为什么最后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