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待会儿,蠢猪他们家要哭纸楼,我们去看热闹。”呆鹅附和道,王健像个木头人跟随他们,但是脑海里一直闪现着蠢猪爷爷的纸花楼,那么的殷红如鲜血一样刺眼,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下午六七点的时候,蠢猪家就聚集满了村里的人,邻家的婶子,隔壁的老伯基本上都到齐了,老六爷安排好了“哭纸。”的事宜就领着队伍出发了,目的是村下头的老庙,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遗传下来的风俗,谁家有人去世都要去那个老庙去烧纸。
知道那个庙的来由还是后来爷爷告诉王健的,据说是王健他们村的祖先栽了两棵老杏树,然后在饥荒年的时候大家就是靠着杏子活过来的,族里的人就视为神树或者救命之树,在那儿修了寺庙来拜祭祖先和神树。
老六爷领头怀抱一只公鸡,蠢猪他大伯拿着招魂幡,他们家人都穿着孝裳,天还不是很黑但是那孝服却是刺眼的白,跟王健脑海里的纸花楼一样,形成这鲜明的对比,到了庙前就烧纸。
村里的壮年早在那儿对好了柴火,铁蛋他爹拿出买了的冥纸币一把一把的烧,老六爷在那儿通说“老黑哥,你这个狗日的,儿子的钱还没挣上给你花呢,就这么走了,你对得起谁啊?今儿个我领着你的后人来给你烧纸了,希望你好好地走吧”
反正老六爷挺能咕道的,这是王健记事起第一次知道老六爷还会这些。
蠢猪的大姑二姑的就在那儿哭起来了,还很有节奏感,跟民间小曲似的“你说啊,我的老爹爹啊,你怎么就走了呢?撇下我们娘儿几个可怎么活啊?”
很多,王健就感觉是疑问句似的,一直在质问蠢猪他爷,或许蠢猪他爷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就在那棵神树上,看着王健他们,看着他的儿女子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烧起的火焰那么高那么红,红的王健看到了蠢猪他爷,还有他的纸花楼。
“时辰已到,铁蛋哥上路喽!”老六爷的一声吆喝打断了所有人的嘈杂,包括王健的思想,说来也怪,哭泣的那些大人都一下子停止了,跟着站了起来在那火堆旁围绕三圈,老六爷怀抱一只大花公鸡领头就往回家走,蠢猪他大伯拿着招魂幡在其后,其余的人排着两队跟着,懒懒散散,不过都在那哭泣。
村支书老王爷拿着一大沓纸钱,边走边喊“铁蛋爷上纸来!”喊一声撒一把,场面好不壮观。
西北的秋天苍凉而单调,秋风刮黄了村里的树,包括王健家杏树上的杏子,村里周围的老树都默默的站着,似乎在注视着王健他们,注视着蠢猪他们全家,那路纸就像来自冥界的小鬼,一路跟着蠢猪他爷,一路跟着大家,唢呐匠鼓着腮帮子吹打着丧乐,一路高歌
起初的看热闹,最后成了一种莫名的悲伤,王健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就觉得难受。
王健像很多人一样,麻木的跟着队伍前行,以前觉得很短的路,此时却那么长,似乎没有尽头,就像蠢猪他奶奶和姑姑们的悲伤。
“喂,小健娃,你奶奶在我家呢,没人看门,我们去偷你家的杏子吧。”蠢猪拍着王健,像做贼一样,王健是不打算干这事的,可是一想到他爷爷刚去世,心里有种怜悯的因素在作祟。
“好吧!叫着狗剩和呆鹅。”
“呆鹅,狗剩过来过来,我们去偷杏子。”蠢猪兴奋地叫着,他俩早就有这企图了,要不是有王健奶奶看着,估计早得逞了。
“狗剩,你看着门口,呆鹅你去我家厨房拿几块馍馍引开老狗,我和蠢猪爬树摘。”王健像个将军似的指挥大家。
很快王健就爬上树了,那只老狗还是那样,没一丝生气。王健他们两个疯狂的摘着,不管青涩生熟都往兜里揣,就像孙悟空进了蟠桃园一样,兴奋紧张。
没过一会儿王健他们就摘了好多,怕被奶奶发现也就悻悻的撤了,不过这一次是王健他们最开心最得意的一回,吃完杏子,王健他们几个就去蠢猪家看热闹了。
“喂,小健娃,你和成周娃(蠢猪的小名,他爷爷起的)去村支书家去,请他来商量明天的祭奠,快快地。”老六爷在门口叫王健他们。
“走吧,快点,狗剩和呆鹅也去吧,我害怕啊。”
“碎!你啥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啊?”呆鹅骂王健。
“屁,你还说王健,上次去偷安福爷家的苹果,你吓的尿都出来了啊!”
“赶紧的吧,天黑了更害怕。”狗剩旁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