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钟，穆子规一行才终于下了车，从城东到城西，两个小时的行程，打车的费用高达八十块大洋。

“小安同志，这就是你说的，很近？”

穆子规看着她，安可知哆嗦一下，嘿笑道：“呃，这个……”

“算了，已经来了，就进去看看。要是质量不过关，回头我就替你枭首了这个misleader。”

杜仲笑的人畜无害，安可知莫名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安可知介绍他们来的这间酒吧叫“莎翁的迷迭香”，位于B市酒吧街尽头的一个拐角，门口的装潢独特，文艺的看上去不像是一家酒吧——它的落地窗太大了，整整两面墙的玻璃结构，除了一些白铁皮的包边之外，空荡荡的一无所有，可以想象，白天它的采光一定非常棒。

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在昏暗的灯光和忧郁的背景音乐里穿过两排交错的木制酒柜和书架才到消费区，穆子规匆匆扫了一眼，架子上摆着的似乎有北岛的诗、村上春树的小说、梵高的画集和许多黑胶唱片，还有绿萝穿杂其中——摆明了是要文艺至死。

消费区的左侧是这个酒吧可见的唯一一面砖墙，红砖背景上悬挂着几幅油画，穆子规推了推眼镜，认出其中一幅是闻立鹏的作品，只是不知真假。大厅尽头是一个圆形的舞台，边缘堆放着音箱和许多设备，围绕着舞台呈半圆形分布的是吧台和卡座，此时已经三三两两的坐了一些客人，包厢在二楼，都有一整面的透明玻璃方便俯瞰舞台表演。

“老师，就在那！老板特意给我们安排的位置，观看表演的最佳视角，你们先坐着，我去找陆忍冬来跟你们打个招呼！”

安可知伸出手指了指靠左最接近舞台的位置，然后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昏暗之中。

“唉……”杜仲阻拦未果，只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那我们就先过去吧。”

他二人一路穿行而过，及至落座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穆子规皱了皱眉，她不太喜欢陌生人的视线，尤其是过于热情又粘腻的。

“欢迎光临迷迭香，两位喝点什么？”穿着浅灰色衬衫制服年轻服务生走过来递上酒单，背过一只手弯腰轻声询问。

“我要Negroni，给这位一打伏特加。”

杜仲抬起眼睛对他一笑，“哦，对了，跟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位小朋友，麻烦给她一杯Fruit Punch，谢谢。”

那个服务生对上他的视线顿时一愣，脸忽然红了起来，留下一句“好的请稍等”就匆匆离开了，酒单都忘记收走。穆子规看着他叹气，摇摇头有点无奈，“你真是最无聊的人。”

“这里相对安静，小安倒是很会找地方。”杜仲避开她的问题，随意的翻动着酒单，“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我的心理状态？”穆子规往后靠去，长舒一口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小时，这二十四小时，是自从我出生以来最让我心力交瘁的二十四小时。

昨日之前，我还十分笃信我和闻秋将会结合，而现在，我已认识到这一切都已是一场空。事情不再可能重回正轨，它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我明白失望和愤怒或者任何一种负面情绪都无法改善现状，但我没办法控制——我终归是个人类，我想，短时间内我没办法释然，即使我非常清楚，我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穆子规苦笑一声，“值得庆幸的事只有一件——起码我没有那么深刻的爱过闻秋，纵然我也没有爱过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这种对爱的无知倒成了我的救命稻草，真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