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已接近凌晨,袁空擦着头发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两本同木颖然借的英文原版小说,刚拿出来,蓝色薄薄的东西便翻飞着从书本里掉了出来,平躺在地上。
袁空弯腰捡起那封信,想起木颖然给他书时,盯着他,越发浓稠的黑瞳,那张俊美的脸含着笑凑过来叮嘱他好好看,要是能给个答复就最好,当时还不明白,看到这封信时便懂了。
袁空盯着信,脸颊发红,眼中愁闷和羞涩交错着,极为复杂。
他把信纸边缘粘着的地方拆开,动作小心谨慎,如同修复古董似的,光是这样做就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抽出信纸,上面还打了一片马赛克,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袁空抱着红成一颗烧炭的脑袋,脑仁一涨一涨的疼,这让他怎么答复木颖然。
想想明天会发生的事,身体就不由缩了起来。
从十三岁开始,木颖然每年都给他写封这样的信,袁空自然看不到内容,只能在第二天时装作无事的与木颖然相处,对信的事闭口不谈,木颖然倒是温柔,也不会主动提起让他为难。
不过那是最开始的木颖然,那时的木颖然软绵绵的,就算袁空要欺负他也绝不还手,只会傻乎乎的受着,末了还对他笑的开心。
现在的木颖然若是等不到袁空的答复,不会再迁就袁空,他会在快送袁空到家时让方秦下车,然后锁上门,按着袁空,趴在他身上,把他从头到脚啃一遍,这样一天才能相安无事的过去。
第二天他们仍会像往常一样相处,之后再收到信,木颖然按着他啃他,以此往复。
他当然知道做一只缩头乌龟本身就是一种蠢到不行的事,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增加两人的隔阂。但袁空想不出其他方法。
从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到信纸上的内容,他就想尽快与木颖然说明情况,等了两天,好不容易见到了木颖然,他才不过刚刚开头,下一秒,人就到了封闭的空间。
四周一片雪白,中间倒扣着一个玻璃罐,直径三米,高两米,袁空站在里面,没人与他说话,他一个人呆着,想到木颖然发现他不见后说不定会满世界的找人他就没法淡定。
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出去,但除了在玻璃上印上几个血印子外,一无所获。
他沉默的蹲着,没人知道这里的时间怎么计算,过去了多长时间,还要等多长时间,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在没有尽头的等待中疯了,但袁空神色如常,正常到反倒让人觉得不正常了。
直到很久很久,久到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时,一道白光闪过,时间点仍旧是他进去的那个,木颖然那张嫩到想让人咬一口的脸,郑重的与他说些什么,好像没有发现站在他对面的人曾经消失过一样,他面容坉红,时不时低头咳嗽一声,断断续续说着话。
袁空听不到木颖然在说什么,面对完全无法掌控的情况,袁空心中烦躁,他不去看木颖然,只希望这段时间能早点过去,然后带木颖然去医院
木颖然站在袁空对面,见他眼神躲闪,笑容惨淡起来。
袁空心中惶惶时,手中突然被塞了一条围巾,那只握住他的手比他的温度高的多。
袁空愣愣盯着手里的围巾道“送我的?”
这是一条手工编织的围巾,款式时髦,底横条深咖色,颜色搭配的极好,与他身上的这件高领毛衣正好衬上,就是做工略粗糙了些,有些地方的折痕就像是反复拆过,也不知道木颖然是从哪里买来的。
木颖然低着头勉强勾了勾唇角,眼眶微红着“本来就是给你织的”
袁空只当是木颖然请了人织的,因为这份心意,欣喜万分,不过想起刚刚手上的温度,袁空就要去碰木颖然的额头,被木颖然挡住了。
木颖然拉住袁空的手“你做什么?”
袁空抽回手想继续给木颖然测体温“你生病了,我要带你去医院。”
木颖然握着袁空的手没有松开“我没有生病,不用去”
袁空以为木颖然在闹脾气,哄着他“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木颖然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他拿过袁空手里的围巾,展开,给他绕在脖子上“我们到街上走走……天气很冷,这样就不冷了。”
围巾暖融融的贴着脖子,阻拦了外面的寒风。袁空在手上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将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有木颖然的味道。
木颖然拉着袁空的手,漫无目的的走在布置的十分喜庆的大街上,街上人很多,大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袁空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他侧过头,看着木颖然比成年时柔和的多的面部线条,不动神色的挨近了他,头微微歪在他身上,这样就像一对情侣了。
两人去了电影院看爱情片,旁边的小情侣旁若无人的情热,袁空抓了把爆米花心想他今天也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来的。
这样想着,便忍不住去偷看木颖然,手里的爆米花掉回纸盒里,他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赶忙转回头。
他装作在看电影的样子,瞳膜里却什么也印不上,只有“嘀嗒”“嘀嗒”的水声不断回响在耳畔。
袁空心里慌乱,心脏像被人捏在手里,心疼焦虑的不行,他不知道木颖然为什么难过,过了一遍今天的事,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难道是电影里男女主的爱情故事太感人了?毕竟木颖然才不过十三岁,感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他踌躇着想要告诉木颖然电影里放的都是假的让他别哭,可这个年纪的人都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这时候他希望电影放快一点,因为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无比煎熬,他又希望电影能放慢一点,这样,木颖然难过的时候就能尽情的宣泄出来。
结束时,木颖然已经恢复了,只有眼眶还肿着 “今天去我家吧,父亲回来了,他很想你。”
袁空看出他眼底的脆弱,自然舍不得拒绝他,也不想拒绝他,他同木颖然上了车,去了那栋他常去的房子。
屋里灯火通明,装修奢华低调,时常不见人影的木书槿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开的是新闻频道,今天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