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十一年春,祁安镇外。
一蓝衣少年斜斜倚在树下,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双眼微闭,唇角微扬,一派风流肆意的模样。
四月的微风是说不出的柔情,夹杂着淡淡的清香,嗅一口,嗯,许是桃花的香味。
四月的阳光也总是柔和温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脸上,留下点点斑驳,微风轻拂,树叶微动,斑驳光影随之晃动,蓝衣少年从脑后抽出一手,略略一挡,勾起一抹笑意,这景色,是令人心醉了。
过会又要回去打理生意了。念及此少年嘴一撇,真扫兴。罢,罢,好歹现在可以愉快些不是么?烦心之事,此刻都见鬼去吧。
不远处的丛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蓝衣少年慵懒睁眼,见一松鼠瞪大那双黑溜溜的圆点盯着他,颇有兴味地朝它招了招手:“老鼠?你是老鼠吧?过来,本公子给你讲故事。”
松鼠灵气十足地翻了个白眼,看向一旁的桃树。哼,人家是松鼠,才不是那种成天躲着像见不得人似的,一看到某种萌系动物就活像见了狼一般的东西。
少年更是惊异,坐起身来,吐了口中那根草,歪头问道:“呀,你听得懂我说话?”松鼠“吱吱”叫了几声,不知怎么,少年竟从中听出了几分不满。站了起来,朝它走了几步,松鼠瞥了他一眼,并未闪躲。
他见此,高兴了几分,缓步向它走去。距离仅剩十步之遥,松鼠总算有了些反应,不再是方才毫不在意的模样,紧紧盯着他,眼中多了防备。少年顿住了脚步,笑道:“小东西,会说话吗?”
“吱吱……吱”松鼠眨了眨了双眼,露出无辜的眼神。人家就是只松鼠嘛,人家才不会说话。
少年嗤笑道:“不说就算了,无趣。”转身欲回到原先的树下,便听到后面沙沙作响,肩上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微微偏头,对上那双乌溜溜的黑豆,大眼瞪小眼对峙许久,少年一把抓住它,唇角一勾:“怎么?不怕我了?”捏了捏它的头,皮毛真顺滑,手感不错,就是小了些,否则做围脖肯定舒服。
松鼠挣扎了片刻未果,弱弱地“吱”了一声,双手……不对,双爪握在一起,做了个祈求的姿势。他一愣,放声大笑起来。松鼠垂头丧气,刚刚怎么就看呆了,不就一小白脸吗,人模狗样的东西多了去了。喂喂,混账凡人,笑够没。
“行了,小东西,你也算给本公子带来了些乐趣,本公子给你个享尽锦衣玉食的机会,跟我回去,如何?”少年眯起了狐狸一般的桃花眼,挑眉笑道。
“吱吱!”松鼠尖锐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激动,又挣扎起来。少年微微失落道:“不愿啊……那便算了。不知好歹的小东西。”说着直接松开了手。
松鼠忙跳上一旁的树干,顺着树干爬了上去,站在了枝头,朝他“吱吱”尖叫了几声,居然想陷害本松鼠,凡人你给我记住了!
它大概在表达感激之情,这么一想他便咧嘴笑道:“嗯,不用这么感激涕零,本公子懂,都懂。小东西别叫啦,你又不是小黄鹂,还有嗓子不疼么?乖,如果你回心转意想跟本公子回去了,随时欢迎。”
“吱!”不要脸,谁感谢你,这是愤怒,愤怒!松鼠怒。算了反正这混账凡人也听不懂,不跟他一般计较。松鼠瞪了他一眼,窜没影了。
少年又懒懒地躺了回去,翘起二郎腿,原先那根草早不知丢哪去了,又不想再拔一根,糟蹋花花草草总让他有股难言的心虚。他摇了摇头,闭上双眼:“啊,如此美景,若有美人相伴便无憾了。”
这句话说完还没多久,被一声粗嘎声音打断思绪的陌挽离微微蹙眉,颇有些不满地睁开那双桃花眼,入目的是一位……猛汉?哈,美人未等到,却等来一位外表凶恶之人。
至于为何说他猛汉呢?陌挽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这位高大雄壮,肌肉过于发达的壮士了。
不过话说,这位壮士,为何,一直盯着我?
陌挽离抽了抽眼角,有种不祥的预感。
猛汉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喂!小子!这林子可是俺鲁大爷的!人家过路都收过路费呢,这风景如画,你说说,你在这待了这么久,哪有不交的道理?”
不错,是个文化人,话语不粗俗,还知道讲道理。
这边鲁大爷又自顾自讲起来: “你这斯斯文文细皮嫩肉的,咋欺负俺这种老实人?”说着眉头一皱,一脸痛心疾首。
陌挽离张了张口,一时间只觉得冤,这体型,这架势,到底谁欺负谁啊?
“俺不管,你要不给俺观赏费,你就要给俺做压寨媳妇!”猛汉瞥了他一眼,神情竟有几分羞涩。那羞涩的神情被陌挽离看在眼里,差点要了他的命,不禁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
“得得得!给钱。多少?”陌挽离忍无可忍。猛汉挠了下自己的后脑勺:“呃,十……十万两白银吧!”
他一听便怒了:“十万两!你去抢得了!”虽说也只是小钱,但这么多,他一个单身猛汉几辈子都用不完了。
“那你就跟俺回去。”猛汉虎着脸,作势要扯他。
陌挽离匆匆避开:“壮士!在下是男子啊!”
猛汉又露出了诡异的羞涩脸:“可俺就是喜欢男子……”
陌挽离生无可恋,天要亡我。早知道就听南叔的话习武了,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