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看着林明雪旁若无人吃饭的样子，碧绿的澄澈眼眸中闪过了一抹道不明的色彩：“听闻中国人都喜欢在饭桌上谈生意。”

林明雪知道亚尔想问什么，不就是想知道他跟他交易的意图是什么吗，“中国也有句老话，食不言，寝不语。”

亚尔沉默了，还是吃了文化的亏。

“不过，我恰好不爱遵循传统。”林明雪舀了一勺汤在碗里，微抿一口：“你说吧。”

亚尔：“Darling~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明雪：“想死。”

亚尔眨眨眼：“你要什么样的死法我都可以满足你。”

林明雪微笑道：“醉生梦死。”

亚尔又沉默了，他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中国文化还来及吗。他其实并非不知道这个成语的意思，只是没料到林明雪会这样摆他一道。

“逗你的。”林明雪将碗筷朝亚尔的方向一推：“劳驾，洗个碗吗，洗完就说。”

亚尔也很干脆地将碗往壮汉那边一推，他做饭可以，洗碗不行。

王洋好像意识到空气中的气氛严肃了起来，端起碗不知道是继续吃下去还是该回避，“那个，要不我先...”

林明雪点点头，王洋又仓促地往碗中夹了些菜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餐厅。他还好心地拉出了餐厅与客厅之间的隔断门，这样一来两厅之间就形成了互不干扰的封闭空间。王洋可不想掺和两位大佬的谈话，他生怕自己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机密的事，之后会被惨遭灭口。

林明雪看向亚尔：“我想做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教唆你去吞并颜家，把你推向魔都纷争的风口浪尖，期冀你能成为魔都所有贪吃蛇的庇护者。”

得知自己被人暗算后，亚尔脸上并没有露出恼怒的神色，他反而赞叹道：“中国有句诗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即使自己身居陋室之中也不忘心系天下穷苦之人。

“多么美好的愿景~多么博大的胸襟~”

亚尔愉悦地摩挲着下巴，似乎还在细细品味着自己的一番话，他难得用上了一次中国的古言。

亚尔眨眨眼又继续文绉绉地说：“Darling你也是这样吗，即便身似浮萍也惦记着一方安隅。真是伟大的英雄，真是...”

林明雪没有说话，漆黑的眼瞳中似有暗流涌动。

亚尔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真是惺惺作态的懦夫。”

他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像是撕咬着猎物的鬣狗，语气透露出一股阴狠：“你根本不是英雄，你只敢躲在别人的身后冠冕堂皇地说着大义凛然的话，虚伪得另人作呕。”

话音刚落，亚尔立马神情一变，他又好似世间最痴情的恋人，语气缱绻缠绵，如同裹着果酱心的蜜糖：“Darling，人们只会记得最先站出来的人，躲在幕后的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知道你缺少什么，弱小是原罪，来我身边吧，我帮你实现心愿，用你自己的这双手...”

亚尔眼里仿佛有狂热的火焰在微微跳动，他向来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他的心中从来没有固定的计划，只要有更加有趣的东西出现，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原本的想法。就像现在，他之前重视的顾医生如今在他心里不过是一滩烂泥，眼前的男人反而成为了难以谋求的珍宝。

“心愿吗...”林明雪好像在很认真地思考亚尔的提议。

“不要。”林明雪笑着拒绝了，“亚尔，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有着拯救众人的豪情又怎样，终究抵不过心中的胆怯与畏缩。每一个身陷囹圄的人都盼望着能出现一个解救他们的救世主，然而他们自己却做不到。”

“我也不例外。”

“凭借我的实力去与颜家对抗无异于蚍蜉撼树，所以我这种人只会暗地里想些不入流的点子，好让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站上舞台，也好让自己能龟缩在后。”

亚尔眼中的热度稍降，他有些无趣地抿唇道：“你知道我不会按照你的期望行事。”

亚尔有些遗憾，如果林明雪不想配合，那他也懒得强求。所以他现在只能重新返回到“虏获顾医生，毁掉颜家。”这一轨道上来。

林明雪无所谓地耸耸肩：“嗯，你貌似并不想把控颜家，那我也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

亚尔眼神冷淡下来，难道这个男人就这么放弃了？

林明雪：“就像是某天梦醒，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我要成为世界一流的画家。为了这个梦想你勤奋努力地学习苦练了三天，后来发现家长不同意，并且家中的条件也不足以支撑你这个梦想。这时，你又转念一想，它真的值得自己一意孤行地走到底吗，万一日后还是一事无成怎么办。

“面对不定的未来和现实的压力，三分钟的热度过后，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放弃。”

林明雪站起了身好似不想再谈下去：“我也是，我已经尽力尝试了，不行的话就算了。趁着魔都还没有彻底混乱起来，我想赶紧离开这里。”

“对了，你答应给我的搬运工可要作数，我手上可什么物资都没有.....”

林明雪接下来的话亚尔并没有听进去。

不对。

亚尔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他总觉得不对劲。尽管林明雪说得情真意切，头头是道，又看似有理有据。但他仍旧不相信他的说辞，这个男人真的像他口中说得那样，只是一个头脑发热，遇难而退的普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