鵷雏面色铁青,又打不过清吾,只好点点头,险些扭了脖子。
清吾看他答应了,终于开心了起来。
脚尖点地,速度不快也不慢地朝某个方向飞去。
鵷雏从未见过这么疯的人,也没见过这么疯的神仙,只好化为鸟形,拍了拍翅膀追了上去。
一人一鸟每日这般追赶,一追五十年就过去了。
偶尔清吾也会停下来和鵷雏聊聊天,鵷雏看他是个有病的,也不和他计较,和他搭话。
一日他们共同来到了申首山,这山上终年结冰,十分寒冷,就连夏天都是北风卷地,百草皆白。
清吾神力护体,法力傍身,自是不畏山上严寒,鵷雏却不行,飞到半山就冻得发抖,眼看就要结冰了。
清吾嘲笑道:“你真是没用,这样就飞不动了。”
鵷雏也习惯了他的嘲讽,反正自己本来就没他厉害。
干脆找了个山洞,飞了进去,对外面喊道:“老子飞不动了!你自己上去玩吧!下山记得来找我!”
清吾无奈摇了摇头,也不用法术,迈开修长的腿,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越是往山上走,越是雪虐风饕,他体温极高,并不畏寒,寻常时候,也不必以法力化去这些落在他身上的碎银,可这山上却是温度极低、寒风侵肌,连他都无法轻易化去这纷飞的白雪。
他往前继续走了几步,回头看自己的脚印已是被新落下的雪重新覆盖上了。
不知走了多久,他登上了山顶最高处,这里的雪却是没有方才来时那般大,每一片都很轻很慢地飘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雪山,也是第一次披风雪落白满头。
抱着胳膊驻足看了一会落雪,清吾忍不住伸手去接了一片雪。
这片雪不是白色的,而是接近于透明的银色。
若是鵷雏在这里,定是分辨不出来这片雪与其他雪的区别,但清吾目力极强,一眼便瞧见了这雪花的与众不同。
那雪花碰到了他也丝毫不畏惧,安安稳稳地趴在他的手心。
突然地动山摇,清吾反应极快,一手搭在了剑柄之上,神力法力气场全开,进入戒备。
沉眉半晌,确定四周并无异样后,他突然想起手心仍攥着的一片雪花,松开五指,那雪花仍是安安稳稳,丝毫没有消融。
清吾忽然感到了一阵头晕眼花,忍住不适,目光循向天界的方向。
刚一抬头,就被眼前景象惊到。
天上竟是日月同辉之相!
这还是自清吾诞生之后第一次看到这番景象。
他看了好一会,又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了,想起了还在山洞里等自己的鵷雏,刚打算离开,就发现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男孩,银色的头发,浅灰色的眼睛像是长白山上的冰,透明清澈,皮肤雪白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人站在雪地里,很难被人发现。
清吾却是寒毛直竖: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但面前这人没有透露出一丝威胁的气息。
过了好一会,清吾才发现,面前这个人,居然没有穿衣服?!
轻咳一声,十分尴尬,一下子面红耳赤,赶紧撤下自己的外袍披在面前这人身上。
吹了好一会冷风,清吾脸上的赤红才消退下去,他艰难开口:“阁下,阁下怎么会这样,出现在这里?”
面前的男孩子似乎并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眨着眼睛面无表情看着清吾。
清吾好像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咔嚓”的声音。
这孩子也太好看了吧!
活了几千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地如此之快,如此紧张。
即便是从前单刀入魔窟,也从未如此紧张。
他看这孩子似乎不会说话,也不再多言,半跪下身,向这孩子伸出了手。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清吾的脸,又看了看清吾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清吾的手心。
清吾温柔地笑了笑,心想着带着这孩子,再喊上鵷雏,离开申首山去别的地方游玩,也是十分热闹。
刚一起身,忽然整座雪山都染上了血色。
清吾笑意瞬间收敛,看向天空。
方才还是日月同辉的大好天象,如今却是寻不见太阳的影子,只留一轮血月挂在天上。
清吾也是笑不出来了。
天狗食日和血月居然都叫他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