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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树枝(1/2)

克莱尔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久。软硬适中的床垫、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蓬松暖和的被子,还有床头的洋甘菊和铃兰味道的香薰蜡烛的清淡香气…这些都让她迷迷糊糊的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不愿意醒过来,试图再睡一会儿——即使灿烂的阳光已经透过薄纱一样的窗帘洒在了身上,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丫和半截小腿被晒得暖洋洋的,她依旧不愿意睁开眼睛。</p>

她已经很久没能像这样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完全放松下来,不用时刻警惕着,担心有任何意外、危险发生。尽管她现在身处异国,昨晚差点被摄魂怪亲吻,并且居然不能成功召唤守护神了…但是她清楚现在的自己是绝对安全的,因为她在“家”里。</p>

锅铲和平底锅之间碰撞摩擦发出的刺耳声,还有黄油滋滋作响、面包机“叮”的声音传入了克莱尔的耳朵,她偶尔还能听到轻微的谈话声和笑声。</p>

恍惚之间,克莱尔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年何月。</p>

好像房门下一秒就会被她的马里努阿犬布莱克撞开,它会跳上床,用湿漉漉的舌头舔着她的脸颊,然后罗伯特会在楼下大声喊着她快点下楼吃饭;又好像小天狼星马上就会扑通扑通地跑上楼,直接推开房门喊她起床,完全不在乎她是个已经发育了的女孩子…</p>

“妈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她最喜欢吃‘Lurpak’这个麻瓜牌子的黄油了吗!她跟我夸过无数次这个牌子的黄油了!”</p>

“好极了,霍伯特,希望你能发现我刚刚从超市回来,并且因为一大清早就被你喊醒而满脸倦意——就因为你想要讨好人家,”一个女人佯怒的声音传来,“你现在完全可以用你们巫师的方式去附近所有的超市里看看,有卖这个牌子的吗?”</p>

“那我们今天就去市中心最大的那个超市逛一圈吧,肯定会买到这种黄油的!”霍伯特开心地说,“而且我一直都想带克莱尔去那边的游乐园玩上一整天呢!”</p>

突然被提到名字,克莱尔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这才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布莱克不会在床单上印上四个脏兮兮的爪印,罗伯特也不会一直催促她快点去洗漱,小天狼星也不会突然闯进来吓得她连忙盖被了。</p>

“早啊,我的小甜心。”罗伯特在床头懒洋洋地说道,“快点起床吧,你今天可能要和昨晚见到的那个帅气小伙子一起去坐旋转木马了。”</p>

“早,爸爸。”克莱尔嘟囔着,缓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来,闭着眼睛胡乱地穿着衣服。她穿着不合脚的毛绒拖鞋,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阵清冽的冷风扑面而来,现在她终于彻底清醒了。</p>

她现在住在霍伯特·格林家的客房里。格林家位于瑞士施维茨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里,这里偏僻冷清,但是风景极好。</p>

昨天晚上霍伯特和他父亲把克莱尔送回旅店后,格林先生提起了她的行李箱和背包,霍伯特把姜饼抱在怀里——两人极有默契地盛情邀请她在接下来的圣诞假期里和他们一起度过。克莱尔实在招架不住对方的热情,最后稀里糊涂地跟着格林一家人上了车,住进了他家的客房,并且像头贪睡的猪一样直到早餐全都做好了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下楼梯。</p>

“抱歉…”克莱尔发现他们一家三口正坐在餐桌旁聊着天,热腾腾的早餐完好的摆在桌子上,大家都在等着她起床。“我总是睡过头,太不好意思了。”</p>

“没关系的,克莱尔!”霍伯特的妈妈笑眯眯地说,“你这几天一定累坏了吧!刚刚霍伯特还在埋怨我怎么这么早就做好了早餐,他说等到你起床的时候早餐凉了该怎么办——”</p>

“哦,妈妈,”霍伯特的脸红到了耳朵根,“看在梅林和上帝的份上,少说几句吧。”</p>

姜饼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小碗里那香喷喷的水煮牛肉,像是个炮弹一样冲了过去,险些将碗撞翻。</p>

霍伯特起身帮克莱尔拉开了空着的那把椅子,她连忙道谢,完全没有注意到霍伯特的父母都在坏笑着,冲他眨着眼——霍伯特显然发现了他父母的小动作,用一种介于羞恼和乞求之间的目光瞪着他们两个,似乎是在拜托他们不要在克莱尔面前指出他那点小心思。</p>

然而霍伯特的妈妈完全不理会他儿子那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今天的早餐,”她笑着说,“霍伯特说你喜欢吃油汪汪的煎香肠,喜欢吃全是糖霜的甜点,不太喜欢吃烤土豆,还喜欢在饭后喝一点加了草莓和蓝莓的酸奶——但是你最喜欢的那种黄油我在附近的超市没有买到——”</p>

“这些已经非常非常好了,”克莱尔看着桌上异常丰盛的早餐,十分诚恳地说道,“真的,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格林夫人。”</p>

“快点吃吧,爸爸妈妈,一会儿牛奶真的凉了。”霍伯特生怕他妈妈再说出什么让他的脸红成火螃蟹的话,便连忙说道。</p>

格林夫妇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风趣、健谈,而且像霍伯特一样善良又体贴。尤其是格林夫人——克莱尔甚至隐隐觉得她和简在某个方面十分相像。她们两个笑起来眼睛都是弯弯的,并且都喜欢在吃过早饭后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盯着克莱尔吃饭,试图让她吃下更多的高热量食物。因为不管是现在还是简还活着的时候,克莱尔都是瘦瘦小小的。</p>

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美味的煎香肠,一边应答着格林夫妇提出的各种问题。他们没有询问克莱尔为何独自一人跑到瑞士,而是一直在问着之前在学校里发生的一些趣事,这让克莱尔感到十分放松并且心生感激。她不太介意对格林一家讲她的那些经历,但是她怀疑自己能从早餐一直讲到晚餐,这对于疲惫依旧没能缓解的她来讲实在是不太友好。</p>

格林夫人虽然是个麻瓜,但是和巫师相处十多年之后她对于巫师世界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她甚至在指点着格林先生应该什么时候收割他们种植的黑根草,因为经过了麻瓜教育的她更擅长利用数学公式计算出最佳收割时间——格林一家靠种植草药、饲养一些允许人工养殖的神奇动物为生。</p>

克莱尔这才明白霍伯特对于神奇动物的喜爱从何而来,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选择居住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昨晚格林先生开车回来时,她总感觉路两旁大片的田地里种植的不是麻瓜们的植物,而是巫师们用的草药,并且好像有施加过麻瓜屏蔽咒的迹象。</p>

吃过早餐后,克莱尔其实有些担心霍伯特会邀请她去麻瓜的游乐园玩。其实她对游乐园挺感兴趣的,因为简和她讲过麻瓜游乐园的那些游乐设施,并且用了很多夸赞的词汇来赞叹麻瓜居然能制造出那么多有趣的东西。但是她绝对不想现在去——她实在是太累了,完全没有心思去玩。</p>

尽管她现在身心放松地坐在格林家的餐桌旁喝着浓稠美味的酸奶,她依旧没有忘记这个圣诞假期的最初目的。她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可能帮小天狼星翻案了,而且她还失去了那份最快乐的回忆…她真的没有任何心思去坐什么旋转木马或是摩天轮。</p>

好在霍伯特读懂了她写在额头上的“疲倦”一词,好心地问她要不要回卧室睡一个回笼觉。</p>

克莱尔一口答应了。她万分感动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霍伯特:“你真是太体贴了,霍伯特…我这几天确实是太累了。”</p>

她特意告诉罗伯特,如果听到楼下传来了做午饭的声音,请务必喊她起床。她可不想再让格林一家三口都等她用餐了——可是当克莱尔睡足了醒过来后,她发现居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p>

“爸爸,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克莱尔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她感觉自己在格林一家心中的印象肯定是一个又懒又馋、除了吃就是睡的懒虫了。</p>

“但是我没有听到楼下有任何声音呀?”罗伯特十分无辜。</p>

克莱尔走出房门,顺着楼梯走下去后才发现格林夫妇都不在家,只有霍伯特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边看书一边嚼着玉米脆片。一只通体漆黑、有着长而尖的红色喙部的大鸟蹲在他的肩头,看起来像是在和他看着同一本书。霍伯特自己吃一片玉米脆片,然后喂鸟吃一片,这个场面无比和谐。</p>

“嘿!”克莱尔惊讶地叫着,“是他!”</p>

“嗯?”霍伯特抬起头来,“你说黑豆吗?喔——我想起来了,我让他给你送过信的!你看——他也记得你呢!”</p>

黑豆歪着头蹭了蹭克莱尔的脸颊,惹得她咯咯直笑。霍伯特递给克莱尔几片玉米脆片,这让她感到自己在霍伯特眼里和黑豆没有什么区别。</p>

“你们是吃过午饭了吗?”克莱尔小心翼翼地问道。</p>

“爸爸妈妈带了便当出门了,”霍伯特站起身来,黑豆飞过来蹲在了克莱尔的肩头,压得她身子微微倾斜,“他们每天都不在家吃午饭,有太多太多的草药和神奇动物需要他们照顾了。”</p>

“那你呢?”</p>

“我在等你。”霍伯特背对着克莱尔,只有他面前的锅铲能看见他羞红了的脸庞,“三明治可以吗?”</p>

“当然可以。”克莱尔偷偷吃了一口玉米脆片,又喂了黑豆几片,“说实在的…我感觉我给你们一家添了太多的麻烦了。你们真的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我吃什么都可以的。”</p>

“一点都不麻烦…我很开心你愿意住在我家。”霍伯特小声嘟囔着,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煎蛋的声音盖过去了。</p>

两人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旁吃三明治,而是盘腿坐在沙发上,斜着身子靠在坐垫上一边聊天一边吃着。</p>

克莱尔很惊讶地发现霍伯特居然把所有作业都写完了——而她一笔都没动。但是只要她眯起眼睛对他笑一下,他就会立刻明白克莱尔的意图。“好吧,等会儿我拿给你,”霍伯特十分无奈,“不过魔药课的作业我肯定有很多错误,你抄的时候小心一点。”</p>

“喔——”克莱尔笑得更灿烂了,“我想我以后在魔药方面完全不用愁了。我可以问我爸爸,他很擅长魔药的。”</p>

“说到这个,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霍伯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在哪里得到你父亲的画像的?我记得画像只能在活着的时候制作…”</p>

“是的,你没记错。”克莱尔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就制作了这个画像了,为了指导一个白痴魔药店店主熬制魔药。我前几天去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碰巧看到的——算是个超级惊喜的意外收获吧。”</p>

“意外收获?”</p>

克莱尔点了点头。紧接着,她就意识到了霍伯特一定很想知道她去戈德里克山谷的“计划中的收获”是什么,不由得笑出声来:“你一定是问我为什么要去戈德里克山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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