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一向害羞,很少说这样的话。青龙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挚的情意,不觉心动。
所有的那些醋意和无可奈何,此时全部化作柔情。这一晚的缠绵缱绻毋庸赘述,过了许多年之后,这一美妙的夜晚仍然时常被两人提起,不断怀念。
不过此时,他们倒是不知道他们会把这一个晚上记得那么清楚。对他们来说,沉颐的来访,只是给他们平静的旅途增添了一点刺激,和一些小小的风波。如今他既然已经不会再来,那么夜里的轮值也就暂时不必再搞。第二天早晨,他们与郑氏兄弟一同吃早餐时,就把昨晚沉颐来这里的事讲了出来。
他们在讲故事的时候,当然略过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细节,只说他们曾是故友,那把牵起他们与郑氏兄弟同行缘分的匕首,亦是沉颐所赠。
郑家兄弟两个听说之后,都显出吃惊的样子,郑十七颇为谨慎,不会多话,郑十九的嘴却是相当快,他听说那原本要刺杀霄的人是沉颐,不觉惊道:
“原来是他!”
“怎么,你认识?”
“算不上认识,不过那人实在有名。我们虽然没什么交集,却也听说过他。”
霄对此颇感兴趣,青龙虽说不怎么想听,却也未置可否,所以郑十九仰脖喝下一杯茶,眼睛看着众人娓娓道来:
“最开始出名的实际上是那个沉锋,他出手很快,总是一击必中。杀人之后,会在屋子里点燃沉香作为标记,为自己扬名。如果杀人的场合是在室外,或者条件不允许他点香,他就会在死者身上撒上几片沉香屑。后来就有了说法,说只要请了他,要杀人绝对没有不成的。他杀人要钱不算太多,是否接单子全是随着自己的心情。凡是有仇家的人,常常愿意找他帮忙。
听说想要找他的人,只要大致知道他在哪个城镇,就过去住几日,每晚在窗前点上一支线香,再在线香前面放上一点沉香末,或是一整块沉香。再放一张纸写上仇家的姓名。哪天早晨看见沉香不见了,桌上纸条写了钱数,便是沉锋已然接了单。这时候雇主就要立即去筹钱,听说仇人死了之后,就将钱放到之前点香的地方,再过一晚,钱就拿走了。
这法子有点玄,却也算好用,就连那些向来与黑道没什么联系的普通百姓,要找他也不难。那沉锋因此更加出名。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似乎有点忙不过来,从前一般点上三晚香总有个回信,后来却要连着点七八宿的线香才能招得他来。不过后来他的动作又快起来,道上的人便知道他是找了个帮手。时间久了,渐渐听说那人叫沉颐。
他两个是同姓,大家便都道他两个是兄弟。不过是不是兄弟也没什么打紧,没人在乎,只要他俩能杀人就行。再后来沉锋死了,只剩下沉颐。他虽然是后起之秀,下手却比他哥更快,名头更响。但沉锋死后,他似乎灰了心,并不轻易接单,只挑些大单子做。近来江湖上总没怎么听说他消息,没想到他竟是来追着我们了。”
他说完这些,又叹了一声:
“幸亏您和他是朋友,要不然,凭他的快刀,就算青君是神仙,只怕也救不得您。”
青君可不相信这些,他听了这话,未免有些不悦,不过他向来懂得不该和十九这样的呆瓜计较,也就什么都没有说。他们吃过早饭便上路,再没提起沉颐,只是一路打听任公子和顾先生的下落。
任公子和顾先生似乎一直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他们走得快,任公子与顾先生走得慢,没过多久,他们就把路程的差距缩小到只差一两天。按说以这样的速度,只要抓紧赶路,几日之后就能追上。他们的确已经很努力了,有一次甚至距离他们只有半日路程,可是他们略一松懈,那两人就又走到前面去,无论如何,他们总也见不到他俩的人影。
这样的事经历过了几次,青龙就弄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老家伙在戏弄我们。”
“或许他们不知道跟着的人是我们。”霄总是愿意把人往好处想,“说不定他们只是意识到有人在跟着,所以提高了一点警惕。”
青龙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
他们追寻任公子和顾先生的旅程充满困难,一点也看不到希望,除此以外,源源不断出现的刺客也让他们感到疲劳。之前沉颐离去之后,他们曾经获得了一小段安静的时光,但没过多久,对方大概意识到沉颐已经指望不上,就派出了更多的刺客。他们大多不像沉颐那般有那么高超的技术,但人数很多,往往一两天就要碰到一个。他们既然会来行刺,也就做好了会被人杀死的觉悟,霄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斩于剑下。
原本愉快的旅行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好玩,霄感觉越来越厌倦,如果不是有青龙一直在身边,他几乎要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事。
自从霄从海岛离开,开始这一场旅行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改变。
不是像海风吹拂、风餐露宿而导致的那一种改变,而是从内而外的变化。骨骼肌肤毛发,面部的肌肉和身上的线条,似乎每天都在悄悄发生更改。这改变并不算特别快,每天都在一起的人也许发现不了。但霄揽镜自顾时,总会觉出自己的样子似乎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如果霄只有十二三岁,或许他还会认为这是因为他尚未发育完全,但是霄如今已经超过了二十岁,他绝对不相信这种变化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