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在客厅里父母的吵闹声中惊醒,父亲大力撞开房门,把司瑾瘦弱的身体从床上拎起来又像破布一样扔到地上,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拳头落下。
母亲扑上来拦却被父亲毫不费力地掀翻在地,趴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呜咽。
司瑾其实不怎么能感觉到疼,这段时间父亲为了逼迫母亲离婚,家暴,变成了家常便饭,一开始,司瑾觉得四肢百骸传来的痛感几乎是叫嚣着想要他的命,到现在几乎麻木。
司瑾甚至想,打死我吧,打死我这一切就结束了。
“沈南枝我告诉你,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我就打死这个小杂种!”父亲甩上门离去,司瑾慢吞吞地从地上爬到床上,冷眼看着狼藉的地上姿态卑微的母亲,语气里充满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死气沉沉“跟他离婚吧。”
地上的女人抬起头,脸上带着近乎绝望的疯狂,看着不过十二岁却好像垂死老者的儿子,“小瑾,不能离婚的,离了婚妈妈就什么都没有了。”
司瑾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忽然碎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迷茫的,难以忍受的,绝望。
他蜷着一团,闭上了眼睛。
他能听到地上的人站起来,走近又远离,带上了房门发出“咔嗒”一声的声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大概已是深夜,深秋的夜很安静,带着一种空旷的苍凉。
司瑾听了听动静,家里没人。肚子里传来难捱的饥饿感,他赤着脚走到客厅,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捡起本来用作装饰的苹果,咬了一口,却在苹果上留下了一个带血的牙印。
年幼的身体经过长期的殴打和营养不良已经发出了警告,司瑾觉得,再留在这里,他可能真的会死。
他不想死。
他从地上捡起水果刀,将苹果切成小块慢慢吃下去,喝了一大杯白水,觉得体力似乎还可以,又回到房间,从床铺下面抽出一个小袋子,装了厚厚一沓钱,还是他父母没有出矛盾之前放的。司家有钱,结识的人自然也有钱,给起压岁钱也很大方,虽然后来父亲怕他逃跑,断了他的零花钱,但他原来存的,却放在这里,不曾被发现。
司瑾把钱放进兜里,又穿了件外套,没敢拿包,把刚刚吃苹果的小刀装进兜里,没有留恋的出了门。
司瑾没怎么出过远门,干脆打了个车去了火车站。站在售票机前面他有些懵,去哪儿,是个问题。
别山。
名字看上去还可以。
就这儿吧。
司瑾上了车,坐在他旁边的小姐姐看他长得瘦瘦弱弱又精致乖巧,把带的零食分了许多给他,他确实有些饿,吃的那一个苹果没什么热量,但不太愿意吃她们的东西。他矜持的拒绝,又引起她们的一阵夸赞,他觉得有些无措。
他买了碗面吃了,突然觉得身上的伤疼的厉害。
头有些晕,他拿手背试了试,很烫。
司瑾觉得很难受,靠在座位上,晕晕沉沉的。
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本来父母恩爱,家庭温暖,后来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应酬的时间越来越多。
父母之间的感情越来越生涩,甚至父亲找到了母亲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来往的所谓证据。
说司瑾,并不是他的儿子。
一开始,母亲抱着他哭着解释,但父亲并不相信,并开始出轨,要求离婚。
母亲不愿意,争吵便逐渐演变为对他的家暴。
司瑾想,或许,他的出生应该就是个错误。
“女士们先生们,前方到站别山站,请在此站下车的乘客们准备下车。”
司瑾半梦半醒,出了一身冷汗,很难受。
他摸了摸身上的钱,脑子轰然炸开。
没了。
司瑾咬着唇,跟着人流出站,天蒙蒙亮,落了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