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少年在院中舞剑。梦蝶从屋里出来,看了一眼在院中的少年便背着竹篓准备出门去。少年赶紧停下身来向梦蝶行礼:“多谢!”梦蝶微笑点头回礼,道:“还需些时日才能去除余毒。”
少年久未握剑,在院中舞了大半个时辰才收剑。见晓蝶还未出屋,便自行去花田里去选花了。少年跟着晓蝶在花店里也卖了许久的花,都是挑着平日里好卖的花儿采。不消多久便将竹篮和竹篓都采满了。少年回到院中时,晓蝶还未出屋,少年只得安静等着。
待到日上三竿时,晓蝶踩着鞋后跟,拖着步子从屋里出来,看到少年安静的坐在花堆里看书。晓蝶看到少年时,少年正好抬头看她。少年入眼看到的是一个邋遢小女孩,衣服虽然穿得干净整洁,可是鞋子也未穿好,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全靠那漂亮的衣服和小脸蛋撑着,不然活脱脱一个小流浪儿。
晓蝶迎着有点刺眼的阳光,看着微微有些吃惊的少年,有些害羞的笑着,不知所措的伸出一只手挠头,道:“早安!”少年微微挑眉道:“早!”
看少年的表情,晓蝶知道他肯定在心想着“都这个时辰了还早什么早”。不过那少年没有表现出来她也当不知道,自己走到院中,坐花堆边上穿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和那少年说着话:“平日里我都是睡到自然醒,前些日子照顾你和娘亲一个时辰醒来,都是她帮我梳头发的。今日这幅模样真是失礼了,我以为你这会已经去花店里了。”
少年见晓蝶自己都不在意她失仪的样子,他作为客人便也不会再过多的表示什么,只是轻轻转头不再看她,轻声道:“之前多谢姑娘费心费神的照顾了。昨日说好一起去镇上的,所以我在这里等着姑娘。”
两人从园子里出发的时候,晓蝶只梳了两个麻花辫,她也只会梳麻花辫和扎马尾这些简单的发式。一人背着一个小竹篓,手里还提着一个花篮。从自花店开张以来,他们两人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出发,每次晓蝶看着这样的少年都觉得好不真实。
她没想到这个少年真的会愿意像个女孩一样背着花篓,提着花篮走在大路上。晓蝶和这个少年说过他可以不用帮她背花提篮,她也只是想要个人陪着她一起走路而已。但是少年并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每天这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漫不经心的向镇里走去。
到了镇上,晓蝶包装好几束花束后便将花店留给少年看守,自己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直到下午才见她满头大汗的跑回来,兴高采烈的和少年说着她今天在镇上的所见所闻。太阳还未落山便将店中花儿都卖完了,晓蝶笑呵呵地揣着今天赚的银子,背着竹篓,挎着花篮蹦啊蹦的回园子去。
每次晓蝶小心踹银子的时候那个小财迷模样,都让少年有种错觉——这小姑娘真的是这个镇上人人敬惧的小仙女吗?晓蝶看着少年不理解的表情,笑着说道:“别这幅模样,你吃的用的都是这些银子换回来的。”
少年有些不自的说道:“嗯,我欠姑娘的钱将来定会还给你的。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自己挣钱,你和令堂如今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晓蝶笑道:“我是自愿救你的,你并未欠我什么钱。我卖花主要是为了好玩儿,我也只是想找些事儿做,而且这些花儿落在地里也只能当作花肥了,还不如拿来换银子。”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晓蝶突然叹口气道:“你没多久便会回去了,突然有点舍不得你离开了,你以后得空来会来看我吗?”
晓蝶是真的有点不愿意这个少年离开了,这个少年虽然有些太过沉稳无趣,但是他比那些和他一起玩耍的小朋友要好交流很多。平时和那些小朋友一起玩的挺开心的,可那感觉就是幼师带孩子一样,身体里那个成年人的灵魂还是需要和成熟稳重的人交流才行的。
少年人想到他和梦蝶的交易,道:“应该还会再见的。”
晓蝶想着这世上人的都是这样来了又走,或许以后可能永远都见不着这个少年了,不免有些失落,这或许就是人生。走便走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和这少年也不是同路人,如今能相遇也是缘分,何必再强求其它。
城镇入口不远处有个地方是用来堆垃圾的,两人行至街口时一起驻足。晓蝶抬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有人将婴儿丢在这里了吗?刚刚那是婴儿的哭声吧?”
少年面色凝重,首先向那垃圾堆旁走去。两人在垃圾堆里扒拉,想找到那一丝微弱声音的源头。找到那声音源头的时候两人一起松了一口气,还真怕在这里翻出一个被人遗弃的婴儿。晓蝶轻轻的将那只发出婴儿哭声的小猫捧在手里,小奶猫还未足月,睁着一双漂亮的猫眼睛,冲着晓蝶张着嘴叫着,却又发不出声音。
晓蝶有些惊喜的发现,原来这小猫是个是鸳鸯眼,毛色还不是纯色的,花色异瞳猫真真是很少见。晓蝶将小奶猫放进背在她胸前的竹篓里,道:“猫主人怕是因这只猫的眼睛才将它丢弃,却是便宜我了,捡了只这么稀有的猫。”
晓蝶前世很想养只猫来陪伴在外地工作的自己,虽然一直没有养,但是关于养猫的常识却是积累了不少。那只小奶猫被晓蝶照顾了几日,从原来又脏又丑又瘦弱变成了一只干净漂亮的调皮小奶猫。这猫刚捡到时叫不出声是因为虚弱,晓蝶也知道这原因,却非说这猫当初是因为不会叫,便叫它傻猫,小名叫喵喵。晓蝶很喜欢这猫,去哪里都带着它,这猫也黏她,无论晓蝶去哪里它都要跟着,就连晓蝶澡它都要和梦蝶在门口守着。
几场绵密的秋雨过后,多彩如油画的远山开始变得萧条,花田里的花也凋谢了很多。连日的秋雨像是秋天在和人们哭别,它哭的越凶,这冬天来得越快。这几日晓蝶和少年没有再去镇上的花店里卖花,在屋里避着秋雨,躲着离别。
少年的妖毒已清,本是要立即回家的,因为秋雨,晓蝶留他多住几日,待天晴时再分别。她说:“在雨天分别会让人更加伤感,艳阳天会冲淡离别的悲伤。”少年便依了她的言,此时二人正在屋内逗着猫儿玩。
小猫儿肉乎乎的一团,刚刚小猫追着自己的尾巴在转圈,把自己追得晕乎乎的都没抓到自己的尾巴,把晓蝶和少年逗得开怀大笑,直言真是一只傻猫。晓蝶难得看到少年笑得这么开心,把傻猫抱给他,道:“你应该多笑笑的,小时候过的不开心现在就更要补回来。你和傻猫玩玩,猫也就小时候可爱好玩,长大了就会傲娇了。”
少年闻言接过小猫,轻轻摸着它的头,小猫眯着眼发出咕噜咕噜很享受的声音。少年开心的说道:“晓蝶,这半年多真的很感谢你,不仅救了我的性命,还教会我一些东西。”
听到少年没有再叫她“姑娘”,晓蝶便知少年是真的愿意和她交心了。只是这心扉打开的有些晚了,只要打开就好,无论以后谁把阳光送到他的心里,他将来也定然会记得自己的。相逢一场,不就是求个能被人珍重!
临别之前能得到这个少年真心的道谢,晓蝶也很意外很开心,道:“我最希望你能学会多爱自己一点,以后莫再轻易拿自己的命去做诱饵了。反正我只会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拼命。至于其他人,我可以对他好,但事关生死时,我会先救自己在乎的人。”
这话换成其他时候,晓蝶是不敢和这少年讲的,只是刚刚见这少年难得的觉得晓蝶能教他一些东西,她就顺势将这些话和这少年说了。少年听了虽然不大认同,却也没有直接出声反驳,只是低头思考着晓蝶的话到底有几分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