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时惊了水边觅食的白鹭,入岛处沿河长着高大的柳树,柳条随风而动,树上鸟儿轻啼,想来应该是两只黄鹂吧。岛上桃红梨白,青草悠悠。晓蝶紧紧了提着裙子的手,希望能将手心的细汗擦掉,扶着少年的手,下船上了岛后才将提着的心放回到肚里。
岛上多为桃花,只码头处长了几棵梨树,往岛上走去,桃花似海。粉嫩的桃花被昨夜河风吹落满地,春风拂过,地上的落英复被吹起,树上的花瓣被带离树枝。漫天花雨中,小女孩在林中跑跑跳跳,放肆的笑着,当真是让人忘忧的美景。
赏花时寻得一片开阔之地,从少年的包袱里找出两个风筝。少年和言平帮二女将风筝放上天后便默默地坐在草地上,看着二个女孩欢笑。言平是个不善言语的少年,此时看着那二人,有些不相信今天的所见。
在言平眼中,晓蝶是个神圣带着光环般的女子,帮她母亲看病,给他赠药,还愿意和他这种贫民相交。紫萍在他心中是个强势又善良的女子,像个男子一般做事果断,很少见到紫萍的小女儿姿态。今日这两个女子都像邻家的小女孩一样,这般肆无忌惮的笑着,像个小孩吵闹着。目光随着二人飘忽不定,不自觉的发出感慨:“真不敢相信啊!”
少年闻言先是不解,随后笑着和言平道:“你们虽然都将晓蝶当成不可侵犯之人,可他始终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言平有些吃惊的看着少年,心道:“怕也只有你将她当成一个小孩看待了。”而后却也了然,道:“嗯,如此想来,姑娘平日应该也是很孤单了。只是紫萍小姐也很少有这般童真的时候。”
少年渐渐收起脸上的笑,道:“是很孤单,所以他才总是那般早慧。至于紫萍姑娘,我却是不知了。”
四人坐岸边的柳树下吃东西,晓蝶将三人逗得捧腹大笑。言平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可思议,道:“平日里大家都道姑娘是高高在上的仙女,以往我也觉得您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位公子却说出您只是个孩子的话,才觉得今日并不是在做梦。”
晓蝶听到言平说少年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时,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她的灵魂可不是小孩子了,不过除了花家人,也只有这个少年觉得她还只是个孩子,不免将少年放到与花家人对等的位置上了。
此时的晓蝶却真像个孩子一样,突然想在这几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己,道:“我给你们变个法术。”
只见晓蝶抬起脚往空中一踩,脚下就有一朵莲花绽开。晓蝶屏气凝神一步一步往空中走去,走得很稳很慢。下面三人都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往河面上空走去的晓蝶。紫萍和言平从来没见人可以在空中走路,自然是震撼不已。少年则是吃惊于晓蝶小小年纪就能在虚无中化物,同时还能凌空而行,就算在天界那种灵气充沛的地方,都没有人能在这个年纪做到,就连他自己十岁时都做不到这些!
晓蝶走了三丈便也到了极限,转身看着众人,见那三人那幅难以置信的样子,心中不免得意。站在空中看着下方落英缤纷的河心岛,如画的美景让她分了神,法术控制不当,直直往河里掉去。
“妈耶!”晓蝶在法术失控时便喊了出来,话刚喊完人就掉水里了。水面翻起几朵水花,溅起的水珠落回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开春后的河水并不冷,但是晓蝶觉得自己像是掉到冰水里了一样。
“又要死了!”这是晓蝶落水后的第一反应。一股无力感由心底传遍四肢百骸,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着她在水里划拉着,但是却抓不住任何东西。慌乱的呼吸着,没有呼进空气,反而通过鼻子吸进了大量的河水。被河水一呛,张嘴咳嗽,却是被灌进了更多的水。
越挣扎喝的河水越多,呛进鼻里、嘴里的水越多,就越是想要挣扎。晓蝶觉得身体越来越沉,想来是因为喝了太多河水吧。终于是力竭了,透过清澈的河水看着河面上湛蓝的天空,看见有一只鸟儿孤独的飞着。“如果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会不会睁眼看到被吓坏了的同事和其它落水者。”晓蝶真不想死,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不想死!
晓蝶希望一切都是梦,她还不想死!知道这一切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着的事。如果两次都是因为溺水而死,或许就是命吧。只是前世溺水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只吃了两口咸海水便被海浪拍晕了。这次可真的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靠近死亡,晓蝶此时真希望从天上掉下块石头将自己砸晕,这样死也能死得痛快些了。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晓蝶的祈祷,真的有个黑影从河面直接向她扑来。只是这黑影不是晓蝶期待的能将她砸晕的石头,是那个阳光的少年。晓蝶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只是意识还很清醒。他能看到少年焦急的表情,慌乱的眼神在看到她时便快速平静下来。晓蝶能感觉到少年抱住了他腰,也知道少年正在往水面上游去。
终于出得水面,上了岸。紫萍和言平都见过晓蝶曾经给少年做过人工呼吸,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行。少年看向紫萍,焦急的问道:“你不是大夫吗,赶紧救他!”问完很关切的看着晓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晓蝶知道这个少年是真的紧张她。
紫萍也是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到了,被少年大声询问质疑,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撇着嘴不敢出声,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言平正想安慰一下紫萍,听到晓蝶突然间咳嗽起来。
只见晓蝶的嘴巴、鼻子都开始咳出水来。在紫萍的帮助下,晓晓吐了好一会才将吃进去的水全部吐出来。吐完像傻猫晒太阳时一样,趟在地上,翻着肚皮。
晓蝶这一落水,大家也没有赏春的兴致了。等晓蝶精神好点,急忙忙的回去了。紫萍和言平二人愁眉苦脸的下船来,晓蝶见他二人脸色,小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也不用自责,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和你们没关系。”二人听了脸色没那么难看了,却也不似来园子时那般开心,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少年自上般开始便一直抱着晓蝶,他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一直在发抖。误以会是晓蝶冷,一直抱得很紧,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洗完澡后晓蝶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时不时的抖着。蜷在床上的晓蝶看少年准备出屋,晓蝶蓦地伸手抓住了少年的手。抬头望着少年,眼里满是期待:“别走!你别走!”
少年充满灵气的眼里先是错愕,随后满眼温柔,道:“我不走,我去把姜汤给你端来。”
晓蝶这才松开少年的手。
傍晚时分,晓蝶竟然发烧了!少年和梦蝶都有些诧异,好歹也算半个神仙,落个水而已,怎么还能生病发烧了!最终梦蝶只能认为是今天落水时受到了惊吓,心神不稳才导致受凉发烧。本来准备回去的少年又多留了一宿,梦蝶和少年都在晓蝶床前守了一夜,晓蝶便也说了一夜的胡话。
晓蝶这一病就病了好几天,这几天她一直执意留着少年,不许他回家。少年急着直呼:“小祖宗唉!我再不回去只怕要被罚死了!”
无论少年怎么说,她就是不放人,道:“我都叫你哥哥了,你得负起当哥哥的责任,留下来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