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主放下心来,伸手虚扶,将叶云沉扶起,道:“确实算不得有违祖制,只是你是直系长子,怕是由不得你,这个为父不能答应你。”
“孩儿将来不做家主,也不入族中长老会。”叶云沉倔强的说道:“孩儿只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
“是谁家的姑娘?”叶家主的直觉告诉他,叶云沉喜欢的那人身世怕不太好,不然他不会这么慎重的提前和他说。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先将她的身份告诉我,我和老祖先商量一下。只要她家兄弟父母没有犯事进过囚城,哪怕样貌差些、出身低点都没有关系的。”
“样貌极好,门当户对。”叶云沉说这两句话时,满眼的小心心。
叶家主心想着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也只有陈家的女儿陈泽蕊、慕家的女儿慕怡悦、冷家的女儿冷兰心、还有皇甫妤娇。这皇甫家的女儿对叶云沉有情,但是叶云沉对她无意,这事他是知道。那就只有那几个女孩了。若是这三家的女儿,叶云沉何必这么小心?只是这几年在学院里,也没见叶云沉和哪个女孩亲近啊!
“是学院里的哪个女孩?”叶家主故意试探着问道。
叶云沉被问愣住,很快明白他爹误会他的意思了。正准备和他爹解释,叶老祖推门而入,看着相对而立的叶家父子,道:“棋轩和沃若说你们找我,有何事?”
看来是叶棋轩刚才看叶家主脸色不太好,加之叶云沉又到人界偷溜了一圈,他怕叶家发现这事会教训叶云沉,他赶紧将叶老祖请到这里来了,希望能帮叶云沉解围。
正好叶云沉所求之事需要找叶老祖商量,叶家主也不管叶老祖是因何而来,将刚刚的事和叶老祖说了。叶老祖的想法和叶家主一样,便直接说道:“如果是学院里那几个女娃,你大可不必担心。”
叶云沉竟然又跪下了,姿势和之前一样,抬头挺胸对着坐在椅上的二老道:“不是学院里的同窗,是花家弟弟。”说完静静地看着二老,他就像在说“我喜欢蓝天白云”一样平静。
叶家老祖和家主却被惊得不轻,叶家主还以为平日里叶云沉经常把花家弟弟挂在嘴边,自己产生幻听了,不相信的道:“谁?你再说一遍,我刚好像没听清。”
叶老祖端着茶杯僵在嘴边,听到叶家主的话后,才继续将茶送入口中,道:“嗯,我好像也没听清。”
“是花弟弟。”叶云沉也不管椅上二老的脸色变成什么颜色,“我想一直陪在花家弟弟身边。”
这下那二人不能再装作听不清了,叶老祖把手上的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脸上冷得能结冰了。叶家主蓦地起身喝道:“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云沉一点不为所动,直挺挺的跪着,声音依旧平静。道:“您们都曾和我说过,因为花家弟弟我们藏林山才能解封,我才能与家人相聚,我们藏林山要记得这份恩情。前年在人间执行任务时被人所害,差点身死,也是被在人界的花家弟弟所救。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要一直留在他身边。”
叶家主现在又气又恨,他以前是经常在叶云沉耳朵边说让他记得花家人的恩情,让他将来护着花复生,可是他从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啊!上次叶云沉遇害回天界和他们说的是人间的散修救了他,没说是花复生啊!这花复生在人界的事只有各家家主知道,他是怎么救他的人是花复生?
想到这里,叶家主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道:“云沉,你知道的,花公子一直都留在花府,他怎么会在人界救你呢!还有,我们叶家欠花家恩情,也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啊!他花家好不容易有个后人,自然不会让他走花将军的老路。我叶家也不许你走这条路!这事我和老祖今天听过就算了,以后这话莫要再提了。”
“花家弟弟一直就在人界,他身上带着他洗三时我送他的洗三礼,我不会认错,他家人也不会将那东西随意送人。”说完这些叶云沉的底气没那么足了,声音放缓:“我会藏起自己的心意。只要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不论以什么身份都行。他将来寻得命中之人,我便永远不让他知道,他若愿意,还请老祖和父亲成全。”说完重重的磕了个头。
因为藏林山封山的事,叶家主一直觉得愧对自己这个儿子。刚才叶云沉的一番话让叶家主觉得这事还有转机,只要让花复生将来娶亲了,叶云沉还不是得死心回来继续当家主。脸色便没那么难看了。
叶老祖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这两人目光短暂接触了一下,心中便有了主意。只要及时帮花家找门亲事不就解决这事了!
叶云沉似是看穿了他们心思,磕完头昂首看着二人,道:“还请族中另外安排子弟做继承人。我心中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就算花家弟弟将来有了爱人,我也打算孑然一生。”
叶家主胸中那口气还没消干净,又被叶云沉聚起来,怒骂道:“你个不肖子,离经叛道的混账东西!叶家怎么就出了个你这么倔的人!”
叶老祖虽然对叶云沉也十分失望,但不像叶家主这么愤怒,这千多岁的人心胸气量就是不一样,什么事情都看得淡。轻飘飘的说道:“顷雅,你将族老们聚到祠堂。云沉,你若能将叶家家法都受了而不死,日后你的事便不再是我叶家人的事。”
叶云沉重重磕头不起,道:“谢谢老祖成全!”
叶家主气归气,骂归骂,可却未必真个舍得让叶云沉去受家法,而且还是全部的家法。“这一通家法下去,还有人吗?”叶家主想到这些心都是颤的,惊惶的从椅子上起来,望向正往外走的叶老祖,喊道:“老祖!云沉他……”
叶家主的话还没说话,便被叶老祖老断:“我叶家都是言出必行之人,云沉都说了‘除非他死’这种话。那就让他去家法室里过一趟,若是死了,这事便了了。若是没死,这事便也就这么了了!”说完看了一眼还保持着磕头姿势的叶云沉,道:“起来跟我去祠堂上香。虽然受了所有家法,但是不会逐你出族,叶家族谱上还是会有你的名字。”
趴在地上的叶云沉起身哽咽道:“是,老祖。”
“我去请族老们。” 叶云沉就算侥幸活下来了,叶家主也不用担心他要被驱逐出户了。
叶云沉的家法从当天亥时开始,直到次日申时结束,整整十个时辰。除了开始还能痛得喊出声,后面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家法结束后叶云沉像一块破烂血布一样被人抬了出来。
叶夫人的眼每天肿的像核桃一样,悉心照顾了半年,叶云沉才从昏迷中彻底清醒过来。清醒后又趟了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能走动后叶云沉便执意要搬出府,选了个僻静的园子,像头孤狼一样慢慢舔舐自己的伤口。只是伤还没好全,便收到梦蝶传来的信息,又匆匆下界去了。在他刚能行动的时候,忍痛偷偷去了一趟人界,向晓蝶报平安。但是他只见到了梦蝶,并未见到晓蝶。
这一年间看着叶云沉几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叶家主也想明白了,与其让叶云沉受了这么大的苦,将来还要一人孤身到终老。还不如让他下界去到花家小子身边,让那小子也走上花将军的路。叶家主帮重伤未愈的叶云沉处理好天界的事,送他下界去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儿大不中留,儿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