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晨舒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头天晚上心中本是不痛快的,但是又分明说不上来到底是不痛快的点在哪里。一场醉梦睡的他想起来还觉着有些后怕。他铆足了力气口中从一数到十才从做起来,一夜睡的全身都跟散架了似的,比一夜没睡还要难受。
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将桌上的他昨夜挖出来的那壶酒手上拎了拎:“至于吗?昨夜竟全给喝了个精光。”游晨舒打了个哈欠,扪心自问道。
瞄了一眼被自己踹的惨败不堪的床褥,随手抖了抖,没有一点那个人的味道,连浸湿床褥都是在梦中,眼见的都是干的。
人早走了,成天就知道做梦。
况且,自己又怎愿明日之后再无之后。
游晨舒扬起手狠狠地给自己一嘴巴子,都他娘的什么梦,自己愿意肮脏污秽找个角落自己好好的藏着,恶心恶心自己也就算了,扯上旁人又算怎么回事,更何况梦里还扯上的还是文浩君。
真他娘的够扯淡的。
元清在门外轻轻地拍了两下,声音有些迟疑:“师叔,醒了吗?”游晨舒掀起被子,将自己那些心思抖了个干净,统统藏好之后,端出了一副师叔该有的模样道:“进来吧。”
元清一身白衣,规规矩站在桌边,一屋子的酒气,有些格格不入。
“师叔,近日师父传信于我须得回去些日子,我已于阁中多年未归,该做的事走已完了。如今在待下去也是不该,今日特来辞行。”
游晨舒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人家身上又没有打着是自己的标签,想走的怎么着都留不住的。
元清推门,一只脚跨了出去,又退了回来。游晨舒正准备被子的手又收了收:“还有事?”
“没事。就是昨夜方先生回过阁中,想起前几日师叔寻问过我先生的去向……”
游晨舒脸上一热,心头一冷,问道:“他……”话到嘴边,不知该问什么,是问他什么时候归来的?问他回来干什么?问他……想问他的话多了去。元清又怎么会知道,多问无益,徒添心虚。
他咽下了后面的话,心头又在想着什么,期待什么?
“方先生在昨夜雨中归,天未明就离了。说是回来取一样东西。”
元清说完便走了,就跟方括一样,什么也没留下。元清,之所以叫元清,不是因师父叫做元知,而是因为他的上一世,清冷孤苦,求什么得不到什么。
昨夜的雨是急的很,也大得很。晓木阁的院子被毁的七零八落,特别是那颗不大合群的梨树。昨夜雨雨下的跟砸谁一样,叶子是掉不干净的,可惜了这雪梨,掉了一地。虫鸟食了一半,剩下一半,果肉混着泥土,吃是不大可能了,也就只剩下了闻闻。
游晨舒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整理一遍行头。梦中对着梦中人说一千次道一万次的错,也不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在本人面前说清楚,他决定去寻一下方括。
虽天下之大,但方括和他一样,根本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除了陇西方宅,还能去何处。
方宅,名字听着是一个宅子,实际上一点也不比明宿阁弱。游晨舒未从正门,直接越墙而入,小小仙墙根本挡不住他的。
其实他不是不想登门拜访,按着他的头衔,寻常小仙见了他那可是得三拜九叩的像凡间皇帝一般的叩他的,他这人一向讨厌这种俗礼。
更何况,他此来是来道歉的。道什么歉,怎么道歉他都想好了,就说他以后什么都听他的,要他朝东他绝不朝西,要他朝西他绝不会在说朝东。
以后方括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也不拿他开玩笑,如有半句假话,就让他这个变成王八,天天给方括戏弄。
只要他能原谅他。
结果,人没遇到,游晨舒先在方宅里面把自己给绕晕了。不得不说,这方宅确实是阔气的很,一眼望去,根本望不见下一道围墙在哪里,全他娘的是白茫茫的一院子白菊花。
难怪方括几百年不想回家,要是阁他,就这整天守着一院子找不到出去的路的白花,人不死,精神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竟跑到这儿来毁菊?!”这口气,这嗓音,吓游晨舒一大跳,他转身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混在这菊花丛中,手持剪刀,除了元直上仙还有谁。
游晨舒舒了一口气,他从出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元直上仙怕的要命。在他不知世事的时候,师父告诉他,每每见到元直上仙都能将他给吓哭。
当他不到三百岁的时候跟着明宿前来拜访元直上仙,正值方括他娘待产,当时元直星君已是有八个女儿,想着第九个估计着也是没跑了,定会是个姑娘。当时就拉着游晨舒说:“等他九女儿生出来留着给他做媳妇儿!?”还死活逼着明宿星君给他作保。
游晨舒当时一听,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瞧着元直那满脸大胡子铜铃般的眼睛吓人的很,他女儿想都不用想,一看就知道……之后他就在也不敢再来方宅,生怕元直上仙要将第九女儿嫁给她。
本想着,已经几万年没见,很多人很多事都不似当年了,况且他的“九女儿”是方括。
瞧瞧方括那冰冰冷冷的性子,怎么着也能将元直上仙给冻下来几分。没曾想,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