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撩拨着额间的头发,与我眨了眨眼睛,笑得迷媚。
好啦,Pony就托给你了,等木木回来,先晚安。
我的情绪低落极了,完全没有在线,只听到Pony在一旁大声地挥手说晚安,视频就断了,至于莉莉最后与我说的那句话,我无法体悟,也完全没有在意其中意味,便就此带过。
我决定不再去想有关于的事情,这才是你才离开的第一天,我不希望你回来之前的每一天我都因为你而情绪起伏,而且我不愿去不想思考我情绪为何起伏的原因,因为剥茧抽丝去寻找真相,过程复杂而充满矛盾。说到底,我是在逃避,我很清楚我应该好好想一些自身的问题,可是又不想一个人纠结在自己的情绪,而外界没有给予我以任何形式上回应。若是这样,我何必费心去思考,让自己更加难过。
接下来的一周,我带着Pony在上海游玩,其中一天,方乐接走Pony去迪士尼乐园与天一汇合,说不能让我总带孩子,可那天Pony走后的一整天里,我又开始陷入情绪低落的漩涡。
好像没有和你重逢之前,我不是这样的,我不会陷入自己的情绪无法出来,我的独立与理性让我清楚地明白我每一步该做什么,我的克制力与自律会告诉我不该做什么。
可当下,我做的都是那些我明知不该做的事情。曾经我十分不解,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生病或者走向极端,因为如果他是具备了理性的判断力有自觉力,那么大多数错误都是可以避免的。现在,我发现了,有些情绪自己真的是控制不了的,更别说自行消化了。就如我现在,脑海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是身体的气压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抱着膝盖蜷在沙发上到底在想些什么,但脑海里如果偶尔闪现出我与你在崇明,在方隅那些开心的片段,我耷拉的嘴角会莫名其妙地上扬。只是傻笑过后,我的情绪就更加低落了,眼神空洞而涣散。明明我的脑袋空空,可为什么我总觉得那里装满了你虚幻的影子,你似乎存在着,但根本捕捉不到。
我发现这样一天无所事事地与自己独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Pony回来后,我决定周日带他回苏州见见母亲,在那里小住直到你们回来的前一天。其实,我只不过想通过母亲的唠叨,以一种烦躁取代另一种烦躁罢了。
在上海开往苏州的动车上,我呆呆地看着Pony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阳光斑驳下的盛夏之景飞逝而过,长而翘的睫毛下,墨绿色的眼眸里掠过的繁影重重,复杂细碎,可又是单纯至极,只是一些映射出来的影子罢了。那一刻,我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什么,是关于我自身的,也是关于你的。
逃避并没有什么用,有些事情迟早会是明白的。
我纠结了这么久,突然就这样释怀了,没有一点拐弯抹角,暧昧不明的痕迹。
我想,大概我能做的,只是接受我自己,仅此而已。至于你,我不能,也无法抱有期待。所以之后的一周里,我很少再去想你了,我只是等你回来。
母亲很喜欢Pony,即使他不是我的孩子,她依旧会带他走街串巷地向亲戚们炫耀,不可避免地,周遭对于我迟迟不婚地抨击与催劝更加猛烈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堆在一起,白天让我几乎没有时间去想你,只有在夜晚睡前时刻,你的身影才会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里,我会去追溯这样的情愫到底是源起何时,如何累积的,我努力去想了很久,最终发现,所有关于时间的界限都已经被年岁打磨了,模糊不清,我无法弄清什么何时或者如何,唯一清楚的是,这些无法让人琢磨的情愫,或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暗生了。
Pony因为母亲的缘故长胖了许多,莉莉在视频通话里一眼就看出来了,说等她把Pony接回去一定让他饿上几天,不能让他过得太潇洒。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问我在苏州一切如何,我说除了被日常催婚之外,其他还好。我又问你南下的旅程是否一切顺利,你说前几天,车子出了故障,附近农村的居民帮你们把车拖回村里维修,你们索性就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里住了两天,去爬山淌河,炎夏里的深山老林清凉,就是蚊子太多,你给我抬起脚,让我看你脚脖子上密麻的大小红包,我连忙捂起眼睛不敢看。
山蚊子太毒,咬的包一个月印子还会留着那里,感觉我的腿要毁容了。
你讪讪而笑,不再捉弄我,把腿从板凳上放下。
回来我帮你涂药。
我从五指的缝隙中瞅见那些密集的叮咬红肿不在了,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视频强装镇定。
你不是有密集恐惧症吗?
我不怕。
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在视频那天哈哈大笑,笑我逞能,我不禁有些生气,想开口讲你怼回去,但你突然转了话题。
还有几天就到终点汶川了。
嗯。
住几天,我们就回上海。
你是在与我报备你的行程吗?我突然莫名有些小开心,但表面上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嗯字。
木木,你知道吗,只要在你心里对我有几分牵挂,我想,这对于我来说,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