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负,我只信你一人。这药别人试,我不放心。”
书房中,一位身穿明黄色锦袍的男子对着沈负温声细语的说着,手上递过一碗泛着墨色的药,沈负拼命笑着,腮帮子都要笑僵了,那碗里哪是什么药,不过是一碗加了鹤顶红的du药罢了,眼前这男人是想要他死。
再回首,男子身边站着一位身材妙曼的女子,轻笑盈盈的看着他,嘴里的话好不娇柔:“沈大人,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话语间地面上伸出无数双手臂,奋力地朝着他的双腿拉扯,凄惨地喊着:“沈大人,还我命来。”
“不要!”沈负大喊,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疼痛传来。
“世子,您可醒了。”耳边温声细语的声音,应是他的贴身丫鬟阿一,汗水润湿了睫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阿一体贴拿过帕子给他擦拭。
沈负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才渐渐清晰起来,原本不清醒的思绪此刻被疼痛拉了回来,他差点忘了他已经重生的事情。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不免自嘲一笑,看来重活一世,还是摆脱不了上一世的梦魇。
“我昏睡了多久?”声音有些嘶哑,沈负动了动身子,虽然很痛,但腿还能动,幸好没有伤到骨头。
“五个时辰了。”阿一看着自家世子惨白如纸的俊颜,心疼地红了眼,背过身去擦了擦泪珠,拿起桌子旁边的温茶,小心地服侍他喝下去。
沈负喝了口茶,觉得好受了些,才继续开口:“我昏过去这段时间,可有谁来过?”
“侯爷来过一趟说是让您醒了去书房找他,另外二姨娘也来过一趟,说是,说是让您不要再由着自己性子,不然早晚害了大家。”阿一如实的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怨色。
二姨娘这人每次只会对着世子变向打压,斗不过就冷嘲热讽,这次见世子被侯爷重罚更算是逮到机会了。
沈负默然,思绪不知道飘向何方,许久方道:“扶我起来更衣。”
“别呀,您这伤还没好呢。”阿一急忙接过茶杯,就想把人往回推,又觉得不合规矩,只能干瞪着眼睛着急。
“不碍事,父亲的命令哪敢不从。”不然,保不齐又是一顿家法伺候。
想起今日父亲从宫里回来后一脸正色,说是太子有意要跟侯府结盟,但前提是希望沈负能够入住东宫,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上一世的他答应入住东宫,也确实成为了太子的左膀右臂,为他清除所有障碍,残害忠良,甚至最后不惜赔上整个侯府,保他上位,最后却...。
回忆至及,沈负凄惨一笑,上一世怎么就鬼迷心窍,爱上那么个畜生。
知晓了上一世的结局,沈负自然是不能答应,不仅不能答应,他还要亲手将那人从东宫之位拉下来。不免说话偏激了些,没成惹来父亲的一顿家法。
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沈负挣扎着撑起身子,额头上顿时汗如雨下。强忍着疼痛,让阿一服侍着换好衣物,搀扶着走向父亲的书房。
“孩儿拜见父亲。”嘴上说着,身子却由着阿一搀扶着,低头一动不动。
“哼!不孝子,我且再问你一次,你答应是不答应。”书桌前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男子,沈负模样看起来倒是跟他有些相似,此人正是当今侯爷沈清阙。
“父亲。”沈负缓缓抬头,声音仿若古井深潭,无波无澜,“为什么?”上一世就一直想问,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拿他跟太子交换。
哎!沈侯爷终不再板着一张脸,看着自己儿子毫无血色的面容,轻声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无奈:“你真当为父不知那太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吗?只是这当下,相府与国公府纷纷像东宫示好,倘若我们侯府再不表明立场,你以为那楚修锦会放过我们侯府吗?”
呵!沈负讽刺一笑,原是要用儿子换侯府,微微闭上眼睛,待睁开双目时,眸中满是悲凉,撇退搀扶着自己的丫鬟,冷声道:“难道父亲就真以为我们侯府表明了立场,就没事了?父亲怕不是忘了还有一个晋王,您觉得晋王的母妃,当今皇后娘娘真的会那么好心让楚修锦稳坐东宫之位?”
沈清阙闻言不免坐直了身体,眉眼间一抹沉思,问道:“你这是何意?”
见自己的话到底是被听进去了,沈负暗自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不敢怠慢,“当今圣上龙体甚好,一手掌握国权,传位之事更是久远,而皇后的娘家将军府,既没有站在太子身后,也没有对晋王做出示好,这说明什么?”
沈清阙不由质疑:“你是指,真正的党争还未开始?”
“不,党争早就已经开始,从太子立下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只是,这真正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的人,正是我们当今国主。而皇后就是心知这一点,才让将军府一直保持静默。”沈负深吸了一口气,强忍身上的疼痛,话锋一转。
“所以,这最后胜利者绝不会是楚修锦。孩儿更不会站在他的阵营,倘若父亲非要让孩儿入那东宫。那孩儿情愿上战场,哪怕战死沙场,也绝不入楚修锦那东宫。”饶是现在说起这个名字,他就觉得一阵恶心。
“罢了罢了,”见沈负一脸坚决,沈清阙疲惫的挥了挥手,终是妥协:“你既然不愿意跟随太子,为父也不再逼你,只是这自古王侯将相的哪能避的了这党派之争,你且好好思量一番吧。”
见父亲退步,沈负见好就收,微微一拱手:“孩儿记下了,天色已晚,就不打扰父亲休息了。”起身径直退了出去。
已经过了三更,沈负早已筋疲力尽,本想回去休息,但到底被父亲最后一句话影响了,脚步不知不觉中转向了庭院。此时整个京城也没亮着几盏灯,大家也都早已睡下,来到石桌前缓缓坐下,身上的伤痛的额头直冒汗,本就无血色的脸,此刻更加惨白。
思绪不由得回想起上一世,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就将要入住东宫,然后一步一步走进楚修锦为自己设下的局里,最后陷入万劫不复。
如今他是万万不会再入东宫,但是要凭一己之力,定是不能将楚修锦拉下马,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当今几位王爷之间选择一方阵营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