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乱急着瓜分望凤山法宝，但此时显然不是与沈九清产生冲突的好时机。顾云寒则是因已经到了望凤山，可以接收到闻天语的命令，故而不紧不慢，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于是一众人等通顺无阻地走到了通玄派山门前。

石碑残字遒劲，依稀可见当年风采。但无人理会这些，来人备好了法术法器，等着碾压通玄派诸弟子。

让他们感到有些吃惊的是，直到他们沿着石阶到了通玄派门前，也没见有人阻拦。只是门阙前站了一排小道童以及低阶弟子，拿着锄头之类，好一点的拿着把铁剑，面色发白而又大义凛然道：“不许进犯我通玄派！”

那些小道童还伺候过林作尘和沈卿，低阶弟子也都是林作尘熟识的面孔。但那些筑基期以上的弟子，林作尘没有看见一个。就连他们的掌门张玄也不知所踪。

从通玄派的建筑群中，慢慢走出一个老头子，正是通玄派那位寿元将近的金丹修士。老修士面上皱纹犹如刀削斧刻，这样的皱纹出现在一个修士身上，比出现在一个普通老人身上更让人唏嘘。但老修士面容平静，他走到那群道童和低阶弟子前面，对着沈卿道：“通玄派监管不力，境内出了如此不堪之事，我作为通玄派长老，愿以死谢罪。惟愿诸位道友放过通玄派的种子，他们对此无能为力，亦无从论罪。”

这个老修士，与沈卿和林作尘都有过几面之缘。或许是寿元将近，心思通明，比起一个修士，他更像是个和蔼的老人。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地向自己这方求饶，林作尘非但不高兴，心中反而升腾出一份酸楚来。

他忍不住去看沈卿，却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太多动容。

沈卿甚至一针见血道：“汝等掌门张玄何在？”

此言一出，原本就微微颤抖的通玄派弟子，有的忍不住落下泪来。众人都能看出，通玄派的掌门此时已不在门内，料想应当是逃了。

沈卿转过身去，一眼扫过身后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身后人一时无言。想法未必没有，但一是不敢在元婴修士面前造次，二是通玄派闹了这么一出，再坚决要求攻打通玄派，既没意义又没理由。关山乱恨不得一招将面前所有通玄派人统统扫荡干净，却苦于清竹君沈卿在场，愣是没敢出手，也没有出言。林作尘则是因为身为沈卿的徒弟，带上了镣铐，无法将心声说出，更担心暴露了二人在此生活长达两年的经历。

“那不妨听我一言。”见无人应答，沈卿又转过身，对着通玄派的众人道，“通玄派纵容境内人道凋敝而无作为，理应废除。世间亦无通玄派，尔等何人，还不速速散去！”

事已至此，竟然还能保全所有人的性命……话音刚落，老修士枯槁的脸上露出喜色，皱纹因喜悦而抖动。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就听身后有少年喊道：“通玄派是我们的家，我们与通玄派同生共死！”

一群人慷慨激昂，口中刚齐齐喊出一个“同”字，就听闻空气中荡出一声尖锐笛声。

再一看，刚才义愤填膺，说自己要与通玄派同生共死的少年，已经七窍流血，站立着死去。

沈卿收回竹笛，又重复一遍：“在场散修，还不速速散去！”

惊愕于沈卿的这一手，这次没有人再敢反对，道童们带上少年的尸体，悲愤欲绝地撤到一旁，眼神中满是对沈卿的愤恨，只有老修士感激地看了沈卿一眼，才慢慢随着弟子们走开。

沈卿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那个死于他手的弟子的姓名。1103在他领口吱吱叫了两声，听起来还有些悲伤。沈卿将手摊平，让小鼩鼱爬到他手上，在识海中道：“你伤心什么，我都说了，这样的日子以后还多着……”

而在沈卿身后半步，林作尘抹除眼中痛楚，默默跟上沈卿的步伐。

身后，是一众不怀好意的修者。面前，是漫漫无际的长路，无法企及的目标。

略过昔日朝夕相处的通玄派众人时，林作尘终是目不斜视，步伐坚定地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