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游已经背过了身去,因而西泠没看到,他已经通红的耳朵。
“哟,这不是我们姜师弟吗?”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贱贱的声音,随即是笑声。那语气一听就不是要关心人,而是来找茬的。姜昭游脸色也蓦地一变,看向门口。
“恭喜你平安归来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姜昭游冲西泠使了个眼色,西泠会意,立即大解放似的窜回了床下,隐入黑暗之中。
来了三个人,正是姜昭游在东苑的师兄们。
带头那个体型颇似一只矮冬瓜,他明显不怀好意,傲慢地盯着男主道:“呵呵,你真是福大命大,二十四个人,听说就活了你一个?这还真是似曾相识啊?”
另一个人立即附和:“可不是耳熟嘛,听说咱们这师弟啊,小时家府不幸,也是父母亲戚都死光,就活了他一个人啊!”
“这恐怕不叫福大命大,而是孤克啊,师弟,你还真是个煞星呢!”
说完,三人齐齐大笑。
西泠在床下听得有些不是滋味,除去害怕姜昭游的因素,他对他多少还是有点同情的,这些同门师兄竟然当面如此折辱他,可见平日里他过的是什么生活。
可是姜昭游非但没有发火,反而像听习惯了似的古井无波,并对那三个师兄低下头,唯唯诺诺地问:“师兄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矮冬瓜睨了旁边人一眼,那人立即俯首帖耳上前道:“师兄,上次晨课,就是这臭小子使计害我受伤。”
姜昭游立即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
姜昭游看上去一脸委屈:“那次是师兄你不小心,再说,”他话锋一转,眼底陡然闪过一抹戾色,“师兄若有什么火气,冲我来便好,不要冲着我的猫,猫可是无辜的。”
那师兄感到莫名其妙,嗤了一声:“我可没闲工夫动你的猫。”那人眼珠一转,似乎是回忆起了西泠的模样,又咋舌道:“杂种养的猫也是杂种,不伤着别人就好了,你自己管好它吧!”
姜昭游盯着他:“不是师兄么?原来如此,那就是小畜生蠢笨,本想伤人却伤了自己。”
那三人闻言本偶要笑,笑了半截突然回过味来,寻仇那个指着他鼻子斥道:“你骂谁畜生?”
姜昭游皮笑肉不笑:“谁是畜生我骂谁。”
“妈的!”那师兄气恼不已,撩起袖子就要冲上来打他。
另外两个人干脆就当没有看到,站在一旁等好戏。
那人连连出手主动攻击,姜昭游也好似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四下躲闪,西泠瞅着姜昭游状似无意却准准避过了那师兄的几掌,了然于胸,姜昭游这是扮猪吃老虎呢。
果然,姜昭游“连连败退”地躲到了梁柱前,眼看避无可避,那师兄猛地一掌重重拍来,姜昭游突然扶着柱子蹲下,掌心还酝酿出灵力,用了些力道扶在那柱子上。
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梁柱轰然断裂,顶头的横梁失了支撑,蓦地砸下来,正中了那位师兄
姜昭游还高喝了一声:“畜生当心啊。”
横梁砸的那位师兄眼冒金星,听到这句话,更加怒从中来,都顾不上站稳身体就痛喝:“你再给我骂一遍?!”
姜昭游不惊不惧:“师兄别误会,我方才是提醒我家猫呢,这梁子砸着您,您身体结实定然不觉得有什么,要是砸着畜生,当然是要痛死他的。”
那师兄脸色铁青,仿佛怎么接话都不太对,恨不得扒了姜昭游的皮。他怒瞪着姜昭游道:“猫呢?猫在哪!”
“喏,刚才还在那呢,现在,”他伸出手指,忽然指住了那边看戏的两人,“在这儿啊!”
矮冬瓜和身旁那人也大怒,矮冬瓜看出来姜昭游分明就是故意为之,他今日来有心给自己兄弟撑面子,当即气势汹汹拔出剑来,心中暗忖:说什么也要在这贱人身上来两道伤,叫他吃点苦头。
蓦地一道剑光甩出,直指姜昭游,姜昭游脸色一凛,反应迅疾地躲闪过去,西泠差点叫出声来,这矮冬瓜上来就下狠手了,照这样打下去不把姜昭游的房子拆了才怪呢。
一阵玎珰剑鸣,这屋里也很快被糟踏的不成样子,西泠生怕下一剑那人朝床上劈来,自己就没藏身之处了。好在姜昭游也发现对方来势汹汹,不能善了,当即冲出了屋门,去到空旷之地。
这正中那矮冬瓜下怀,三个人立即追了出去,西泠又怂又担心又好奇,干脆也跟了过去。
他见姜昭游跑的似乎是有方向有目的的,心中一回想,这便回忆起来一个信息。
洞庭苑上至苑主下至杂役,每一个对姜昭游都没好颜色,生活也是十分凄惨。这也是这群同门敢如此光明正大欺辱甚至要打伤男主的原因,就算事情闹到苑主齐鸿文那里,也是会包庇这群为恶之人的。
可这洞庭苑苑主齐鸿文,正巧有一同胞姐姐,名叫齐鸿武,地位高他一阶,乃是逐云峰一峰之主。
他这个姐姐爱好下棋,偶尔会来洞庭苑找弟弟手谈,两人选在清净的地方,通常都是回避门内弟子的,所以很多人其实不知道。但被姜昭游撞见过两次,暗中记下了。
此时姜昭游明显就是有目的性的“逃”嘛。
果然他三绕两绕的就绕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九曲回廊,沿着蜿蜒的小池塘往深了走,湖心亭正坐着两个对弈之人。
这下那三个人看到了也来不及掉头了,姐弟二人老远就听见吵闹动静,抬起头来,弟弟齐鸿文率先叫住了他们,把他们招上前来。他毕竟是苑主,熟悉洞庭苑内大小事宜,眼睛在几人间逡巡了一遍就猜出了是怎么回事,对着姜昭游发难道:“你才从外面平安回来,身上也受了伤,怎的还如此不安分,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姜昭游一脸委屈的样子:“这……是弟子不好。”
冬瓜三人还待告状,姐姐齐鸿武姗姗发话了:“我方才见你们三人追打他一人,是怎么回事?”
那三人还没慌呢,姜昭游倒像吓得一塌糊涂,率先跪下禀道:“回峰主,并、并无此事!”
齐鸿武眉头一皱,便觉事情并不简单。
西泠躲在柱子后面听着,着实为男主的演技鼓一鼓掌。他那样半推半就的,不一会儿就还原了“事实”,比上来直接指责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同时也让齐鸿武听明白了,是那三个人刁难他来了。
同门私斗在归元剑派可不是轻罪,那三人也是发现在峰主面前,从来向着他们的齐鸿文也没有发言权,一时间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纷纷请罪。
齐鸿文看来还想把事压下去,便道:“这姓姜的平日里没几句实话,我想就是小打小闹而已,姐姐……”
姜昭游却吓了一跳,告饶道:“弟子万万不敢说谎的,弟子卧房快被师兄们拆了,证据还在,苑主若不信,可以前去看个分明。”
西泠:……你好棒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