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跑过去拽了拽，拽着死沉，喊易平林过来搭把手，俩人拽得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才算是把那玩意儿给从水里拽出来，一看，那竟然是个通往湖心亭的软梯。
“好家伙，这藏的够深的啊！”
易平林撞撞他肩膀，“上吗？”
但杨为宁没动，目光忽然间有些意味深长。
他冲着旁边那个一脸懵懂之色的“小跟班”伸出手，“刚刚给你那个东西借我用一下？”
“那个石头啊？喏。”
易平林也不做他想，直接就给了，把东西一拿到手，杨为宁立刻转头就走。
踏上那软塌塌、用力踩上去甚至会不停摇晃的软梯，两个人都一同把心提到了最高处，幸好这是有惊无险，他顺利从这头爬到了那头。
一身湿淋淋，翻上那个湖心亭，杨为宁只觉得身上忽冷忽热，难受的要命。
他没去多看留在另一头，因为手里没有了狐玉所以在雾气包围下，这会儿已经有些左摇右晃的易平林，而是直接抬手，一把将那纱幔给掀起来。
咻地一阵风拂过，亭子里头竖着一个只有半个身子的狐狸像，微微张着嘴，两只眼睛黑洞洞一片。
他把一颗狐玉丢进了左眼，低头犹豫一瞬，深吸了一口气又屏息之后，才往右眼里丢了一颗。
当啷。
两个指甲盖大小的浅灰色石头一进去，立刻就落了底，杨为宁迅速靠在石柱上，把自己的大半个身子给遮起来，一口气也不敢吐。
一秒，两秒。
他数了十个数，终于听见亭子里的那狐狸像有声音了。
……
咯哒咯哒的声音并不大，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活动身子，但因为太久没动弹过了，所以这一动身子骨头就不停在响似的。
到了这会儿，杨为宁也算是完完全全摆脱掉了以往那不信神佛不信妖邪的心思，他就眼看着亭子里白光一闪，有个什么东西从里头扑出来，冲着对面的易平林这么去了。
他刚刚似乎都瞧见狐狸嘴里那尖锐的獠牙了，也不好多看，后背是不停在那冒冷汗。
但从头到尾，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那是什么？
狐妖奶奶啊！他一凡人得罪不起的存在。
可是想要拿血玉珠，又想从这里出去，不把这姑奶奶引出去，他怎么进湖心亭？
那老神棍可是跟他说过了，这位姑奶奶每次陷入沉睡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的两只眼睛给留在正门口那石柱子上。
哪个有缘人要是能发现这东西，只要把它拿在手里，就能稳稳当当的进去，那些充满怨气的白雾自然也不会伤到他们一根汗毛。
但那狐妖奶奶眼睛化成的狐玉一旦离了手，人可就是很容易被那雾气的侵蚀，谁也说不定会怎么样。
比如易平林。
刚刚成功上湖心亭的时候，他看起来都有点恍惚了，不过人还没太大异常，这会儿狐妖奶奶往外头窜，他倒还能反应过来，知道要转头赶紧跑。
杨为宁就把自己藏在视觉死角，明白那姑奶奶刚醒，脑袋里想不了太多事儿，等着反应过来或者吃饱喝足回来继续睡，指不定就要轮到他倒霉了——
所以自己得赶紧找到出路才行。
“兄弟，对不住了。”
他无声叹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呼吸过快，省得那雾气把他也给搞晕，然后就直接进了亭子里。
小小的湖心亭，里头装的东西可真不少，其中有个水镜似的东西就放在正中央，杨为宁好奇探头一看，一眼就看见了有个人身蛇尾的女人在里头。
她满身都是黑雾，眉眼中带着浓重的煞气，看上去可十分不好惹。
“没想到你用这一把破刀，竟还能与我抗衡这么长的时间，倒是我小看你们了。”
杨为宁听着这话，不由得心里一动，试着去摸了摸那水镜，摸出好大一片波痕。
但同时，水镜的画面也确实是动了，只不过他没有掌控这玩意儿的经验，手一滑，反而是把里头的画面拉的更远了。
近景切换到远景，他看见一个很不起眼的边缘部分，隐隐约约间，似乎是有一张脸出现在那繁复花纹中间。
而那张脸看起来跟人身蛇尾的女人几乎是一模一样，只除了……
没有半分戾气。
杨为宁无端想起了四个字。
宝相庄严。
他不由得心里疑惑更多，看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而下一秒，水镜里忽然间就窜出一个白色的影子，一同响起的还有熟悉的呼救声——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狐狸姐姐饶命啊啊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打扰您睡觉了！！”
“妲己妲己你快救救我啊啊啊这是不是你亲戚啊你快帮我求求情！
白色狐妖直接以蛮横无比的姿态撞进去，打斗也被迫中断。
砰。
一声巨响过后，杨为宁不由后退一步，脸色苍白，而水镜则是在他面前直接碎成了好几块。
是刚刚那狐妖回头，看了他一眼。
——准确来说应该是那狐妖知道水镜外有个人在看，所以回头，透过水镜和他来了个对视。
杨为宁赶紧转身，努力定心之后，咬着牙重新开始搜寻他主要的目的。
血玉珠。
……
而另一头，弱小可怜又无知的易平林还不知道自己阻止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还没从那狐妖口中成功逃脱，就一路狂奔，扑到了另一条蛇妖面前？
这个世界的妖精，怎么这么多啊？！
疯掉。
狐妖呲着牙，碧蓝色的瞳孔直直投往易平林所在的方向，而易平林虽然是被吓得双腿直打颤，可逃命的时候，他那劲儿好像永远都使不完。
但是他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在场这几个人，好像没有一个不可怕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如死灰。
对面蛇妖冷哼一声，注意力立刻被那狐妖给吸引走了。
“女娇？你来这里做什么？”
狐妖吊着眼睛看她，尾巴一摆，毛绒绒的九条大尾巴就出现在身后，竟然也能口吐人言，说：“瞧瞧你又冒了娲皇的名在做什么蠢事。”
“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觉得这话听起来很不对劲的易平林一愣，赶紧把自己半个身子都藏在杀气腾腾的那位女装大佬身后，瞬间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完了，他又小心翼翼戳戳对方胳膊：“你你你……你怎么比我还会拉仇恨啊你？”
“……”
易平林感受到对方的死亡凝视，赶紧仰头咧嘴，露出了一个又傻又蠢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