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打下深渊的时候, 那双红的几乎像是要滴出血来的眼睛,便是这样牢牢印在了女娇脑海中。
她似笑非笑的收回手, 片刻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 轻轻叹了口气。
后头有人哼笑一声:“怎么,怕了?”
“那倒不是。”
女娇眼帘低垂, 一根手指卷着头发转来转去,“倘若是害怕有朝一日他出来报复,我今儿个——”
“不是还得这么干嘛。”
“所以说, 怕有什么用,再怕他也翻不过天去,再说了,我可还有娲皇给我撑腰呢。”
女娇掩唇轻笑:“就是忽然间啊, 想起了点以前的事儿, 想想那会儿我还小呢,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 头一次碰上创始元灵——那可是比娲皇辈分都要大的人物,把我给吓得够呛,哆哆嗦嗦地连句话都说不全。”
她坐在高台上, 双腿一晃一晃:“当初我和伯禹成亲的时候,见了他一面,没想到这一眨眼啊,几百年可就过去了,他倒好, 整个人都变样了。”
“可惜我最后还是没能体会到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想想挺无趣的。”
应声女在空气中飘飘浮浮,看不见人,但能听得到声音:“那你把那刀给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当然是嫌他碍事儿。”
“谁知道这千年后的人办事儿都那么不靠谱,再加上那破刀总是在背后搞鬼,最后还得让我亲自动手,烦。”
女娇打了个哈欠:“不用急,他们马上就可以出去了,等他们一离开,把该忘掉的东西都给忘掉,我就放你自由。”
“……”
“是该忘啊,不然,不就坏事儿了嘛。”
半空中,一双眼睛悄悄露出来,眼神复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无声无息隐没在空气中了。
而在另一头,易平林看着又倒下去一个人,惊得话被全部吞进了肚子里,杨为宁死死抓着他的手,想必也是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方才还是一个人,倒在地上的瞬间却成了一条黑色巨蟒,不过是几个呼吸之后,那黑色巨蟒都悄悄散开,化成了光点,萤火一般飞起,在空气中逐渐变淡。
戚宗南盯着那散开的一团荧光,心里有些发沉。
弯刀在他手里,他定了,看了半晌,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头顶上的轰隆声越来越大,连带着那些石头裂开时碎花一般脏兮兮的灰尘也飘了他们一身,这里看上去,好像确实是要塌了没错。
没时间去迟疑,他迅速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抓着刀柄的手用力握紧。
“走。”
离开这里是现如今最好的法子了。
留着命,什么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是明明知道这里不能久留,却偏要留在这里做些无谓的挣扎,那种就叫蠢办法。
他的刀灵被人抓走,关于杀人救命这种听起来荒唐,而且也没有经过检验的法子他一不留神也用了,那留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先离开最好。
整个山洞都在震动,旁边小湖被震得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尘土飞扬。
而那出口,早在他们被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出口是一条蜿蜒过道,里头有微光亮着,戚宗南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身后两个人跌跌撞撞跟着往前跑,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和石块崩裂的声音搅和在一起,听起来实在是吵闹无比,叫人听了就觉得头疼。
这条路越跑越宽敞,什么机关也没有,也没有什么东西忽然跳出来拦他们的去路,一直往前,没有分叉口,顺利得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而前头,光也越来越亮,希望似乎就在前方。
但就在所有人心情忍不住越来越紧张的时刻,却总是会出现掉链子的情况。
他们已经看到了尽头,的的确确是通向地宫外,那洞外的树木都已经清晰可见了,可是最前头的戚宗南却脚步一顿,连带着把后头两个人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左顾右盼起来,生怕是碰上什么机关了。
“怎……怎么了?”
戚宗南皱着眉,胸口被撞得一阵闷痛。
他没说话,只是试探着伸出手去一摸,然后心道果然。
他被一层无形的东西给挡住了。
转过头,看了那个灰头土脸的“堂兄”一眼,他勾勾手指:“你过来试试能不能出去。”
易平林眼珠一滚,警惕地动了动脚,踏出去了一步,又摸摸收回来,“这里有什么机关?”
“……”
戚宗南沉默着,看他那跨出去的脚,自己又试着摸了摸——
还是不行。
脑中根本没有多想,他只是打了个手势:“你们前头走吧。”
“……?”
易平林满脸诧异,“你不走?”
而落后一步的杨为宁则是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
前头是不是有危险?
他知道有危险但却不说,放他们先过去当靶子,危险解除之后再过去?
怪不得能在史书上留名,原来这人竟然如此阴险毒辣?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