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丧不过三秒,立刻站起来,叉着腰道:“它敢无视我,就等着我把它开发成沈家旅游度假村,每年游客吞吐量一个亿!看它还敢无视我!”说罢,又把氧气瓶别上,准备再上一趟雾山。
陆禺东看着他好笑,说:“你都来来回回三趟了,不累么?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反正雾山就在这儿了,跑也跑不掉。”一边说着,一边摸出来两袋巧克力,撕了丢嘴里。
三个人修整好,沈舟忍痛拆了第三套潜水设备给流波穿上,便准备第四次下水。
流波作为一个曾经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的人,如今要倚靠氧气设备,显得非常不爽,别别扭扭地戴上氧气面罩,套上脚蹼,走起路来都有些像企鹅似的别扭。
三人又是沈舟和陆禺东分开两边,中间夹着流波下了水。
进入水中,下潜了两三米左右,流波各抓了一下他们两人的胳膊,这一次又是同上一次一样,两道水墙分开之后,他们浮在了空气中,而头顶,变成了蔚蓝的海洋。
甫一进入这个空间,陆禺东便摘下了氧气罩。
他实在是不想隔着面罩上的一层有机玻璃看这神奇的世界。
往前继续不知道走了多少米,前方的两道水墙渐渐合拢,在所有人的上方拱出了一道深蓝的穹顶。鳐鱼在头顶招摇而过。然而那穹顶越压越低,越压越低,陆禺东发现前方似乎没有路了——空气消失在了海洋的穹顶处,可是流波还在坚定地往前走着。
流波的个子最高,穹顶压下来的时候第一个接触的就是他的头顶。随着一阵恐怖的震颤,那穹顶如同一颗灌饱了水的气球戳到尖刺上一样,忽然间海水倾覆而下。顷刻之间,巨大的水压拍打着三个人的胸腔。
他们来不及戴上氧气面罩,陆禺东只觉得鼻子乙酸,耳朵轰鸣,整个身体一轻。
这次落水可不像在嵊泗那样舒服了,他浑身都不得劲,拼了命地往上扒拉,过了好一会儿,耳朵里的压力解除了,他终于浮上了水面。
紧接着,沈舟和流波也浮了上来,沈舟踩着水抹了一把脸,气鼓鼓地责怪流波:“要进水里了你怎么不提醒一声?”
流波也呛了水——他这辈子恐怕也是第一回尝到呛水的滋味,同时也学着沈舟的样子双脚踩水把自己的头部顶出水面:“我也不知道还要经过一次水……”
“你不是雾山岛人么,这不是你家么?”
流波有些茫然:“可我忘了呀。”
陆禺东游过去把两人分开:“我还瑞安人呢,可我现在连瑞安在温州的哪儿我都不知道!”
他是生在瑞安,只是从小被外婆养在上海,从没回过瑞安,尚记不得家乡的路,流波可是实打实的记忆全失,能记得才怪呢。
三个人踩了一会儿水,才觉出有些不对来。
雾山岛、雾山岛,那不应该是个岛么?他们怎么又像是到了一片奇怪的海域来了?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岛的样子。
三个人茫然地在海面上划着水,在一个空间的海面上,连能让他们歇脚的渔船都没有了。
陆禺东问流波:“你现在还能感受到雾山么?”
流波道:“我们现在就在雾山啊。”
“可是哪里是雾山?”陆禺东看了一圈,“莫非还要再穿越一个次元?”
流波也有些疑惑,他脑海里仿佛还有些之前登上雾山的记忆,只是这些记忆太过久远,实在是不够具体了。
他说:“应该有雾的……”
话音刚落,只见海面上缓缓升腾起雾气来,就像是有人在舞台的四面铺洒了干冰一样,那雾气翻滚着往空中升腾,很快便绕着三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两分钟前,这儿的能见度还有几公里的,两分钟后,这儿便只剩下十厘米的能见度了——简直伸出自己的手来也看不见五指。
陆禺东只能看见近处有两个黑乎乎的轮廓,他叫了声:“流波、沈舟,你俩还在么?”
沈舟应道:“在呢!”于是循着声音找过来,两人的手在水面下碰到了,陆禺东才心里踏实些。
又问:“流波?”
连叫了两声,不见有反应,两个人都慌了,这个时候流波才答道:“我在这儿,你们看到了么?有船!”
陆禺东和沈舟拉着手往流波那处去了,他其实离两人不远,然而一到流波身边,流波把手搭上他们的肩膀,两人便又看见浓雾之中,星星点点的桅灯。
那些灯由近及远,每一颗都像是一只金黄色的眼睛,穿过浓雾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眼神看着不请自入的三人。而且远处,还不断有灯火亮起,就好像他们唤醒了一群沉睡的野兽。
陆禺东心中一惊,本能地有些厌恶这浓雾中密密麻麻的灯火。
分明在嵊泗的时候看到渔港的夜景还挺喜欢的。
渐渐的,一艘黑色的船在他们的面前显露出身形来。
那船不大,也就和张老大的渔船差不多长度,但是船舷高一点,船头上镶了个柱状物,显得有些笨重,隔着浓雾他们也看不清楚船头上镶嵌的是什么东西,陆禺东猜想可能是轮毂之类的东西,便让流波出声询问是否有人能拉他们上去。
流波叫了两声,对方毫无反应,三个人便又向那船游了一会儿,近到足够看清楚船舷的位置时,他们赫然发现——这竟然是一艘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