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仙踪建于高山之上,是个超然俗世的学堂,因着不凡自然有许多官家富贵子弟来这里读书,孩童时代赵夜白与冉烈就相识于此。
那天刮着很大的风,晚饭时间赵夜白顶着风往山崖走,他走得急,没注意身后跟着人。
别仙踪在山顶之上,想去别的地方只能先下了崎岖危险的山路,他要去见一个人。
他刚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子虚师兄,你去哪?”
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自己平日最讨厌的小师弟。他头也不回道,“不关你的事。”
小小的冉烈冲上来抓住他的手,“天太黑了,你快跟我回去。”
“放开,我还有事。”
“你别去,这条路又陡又险,看不清路会一脚踏空的!”
这个夜晚确实很黑,黑的只能模糊地看见远处的灯光,赵夜白担心他引来其他人,低吼着威胁:“快放手,不然我就揍你了。”
“揍我也不放!”冉烈死死抱着他胳膊往回拖,“你要是不和我回去,我就叫人来!”
“你敢!”想到还有人在等他,赵夜白心中一急狠狠甩开了胳膊,冉烈连忙心中一急想要拉住他,却还没站住脚重心不稳,一脚踩空!
“呜!”赵夜白听到石子滑动的声音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他往后栽去的那一刻,冉烈还来不及做出表情,手却下意识朝赵夜白伸过去——
“师弟!!”
赵夜白向前一跨伸手去拉,两人的手只碰到一瞬就彼此错开,冉烈小小的身体瞬间消失在黑暗中,唯有深渊传来喧嚣的风声。
赵夜白跪倒在悬崖旁边上,不知所措。
他回到房间里打算隐瞒这件事,晚饭过后就有人发现冉烈不见了,他的谎言被戳破的时候,冉烈回来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冉烈一瘸一拐地从黑暗处走回来,他只有十岁,小小的身体上全是伤口,身上的衣衫全都烂了,胸口上狰狞的伤口一直蜿蜒到腹部,鲜血直流,翻出血红的皮肉。
他当然不希望小师弟死去,也不希望他说出指责自己的话,他太害怕了。因为这次的事,别仙踪终于对他做出处理:逐出学堂。
绕过假山池桥,赵夜白跟着下人走到一处别院,竹树掩映中,老远看到有人在庭前练武,那极其高大的人影挥舞□□,□□发出金属的嗡鸣声狠狠拍击在石板上!
“轰!”
碎石四溅,隔了老远都能听到那响儿,下人的脚步顿了顿。
赵夜白就道:“先别通报,等等再进去。”
“小的确实不敢接近,前儿个还有丫头被将军砸起的碎石伤到,实在可怕啊。”下人显然正有此意,等走到了,两人就杵在拱门前等着冉烈搞完破坏。
冉烈显然是没发现他们,抬起□□兀自起舞。沉重的钺金枪矛可催金石,挥舞间,时而拍击地面形成一道道裂纹,足见其力道之大,那力量要是拍在人身上,怕是早就要被震碎内脏了。
在城门时赵夜白并不敢仔细打量,这会终于光明正大看他起来。冉烈身高足有六尺半,在北界也是极其高大的,军中的磨砺让他沉稳威严,舞枪的英姿被赵夜白尽收眼底,和在别仙踪时的那个小师弟再没哪里相似了。赵夜白又欣赏了一会儿,道:“破坏力太强了,照你们大人这个练法,将府这块地方很快就吃不消了。”
下人笑道,“皇上已派人在将军府里修建适合的练武场地了,这边的别院,也很快就要重新修缮了。”
赵夜白问:“他以前也是这么练”
“听副将们说,以前在边境的时候将军还有自己的沙场练枪。”
赵夜白突然起了玩心,脚上还拖着女子的绣花鞋,他笑了两声不顾下人惊慌闪身冲进别院,身形一翻竟想去夺冉烈的□□!冉烈感到有人接近下意识回身挥砍,赵夜白弯腰弹起灵巧躲过,在空中双手死死抓住□□的枪身回夺。
“被我抢到咯!”
那把钺金矛的□□被他握在手中,赵夜白却“咦”了一声,原来即使他抢到也没用,太过沉重根本动不了分毫!下一秒,他就被人掐着脖子提起来!
“你是谁”冉烈沉声问。
赵夜白被掐着脖子悬在半空,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他这二十三年来总共也没经历过几次,冉烈威胁地收紧五指,赵夜白感到呼吸困难,他连蹬腿的力气都要没有了。他仰着头笑了一下,“……我。”
冉烈目光沉沉,这时也闪过一丝疑惑:“……赵夜白你为何这幅打扮”
双脚一落地赵夜白就咳嗽起来,还没等直起身,又头一昏地往后栽过去,被冉烈一把扶住了。他头昏脑涨地抓着冉烈的胳膊,还有闲心自嘲:“喝得有点儿多,看你耍枪一时兴起就来抢,险些把自个儿搭上。”
“下次莫要再闹了,我下手没轻重,差点伤着你。”冉烈扶着他在书房里坐下,一面把□□放回武器架,又说,“你若还未酒醒,大可不必现在过来。”
冉烈的书房很大,木拱门里面有张榻供小憩之用,墙上挂了把剑,旁边立着一副威武的铠甲,正是城门口见过的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