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光影说它不是虞野的先辈。

不是先辈, 不是先辈的朋友, 也不是什么超自然生物。

也不是外挂成精。

那团光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身量有些高, 侧头看着虞野，像是在和年幼的朋友说话。

“你要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按照秋绍之说做。”

虞野回看它，她说了秋绍之的名字, 看这个人认不认识。

“东西不会传出太阳系。”

光影靠在椅子背上，沉吟了一会儿：“康明因已经下令, 一旦出现任何可疑数据, 断掉太阳系的天网。”

“数据在天网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秒。”

它说得十分笃定, 虞野想到安塔的身份，不由得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人工智能成精。

从网络的边边角角搜集到了康明因的消息。

“秋绍之作这个决定的时候说，只希望该看到的人看到。”

“如果那个该看的人想看，哪怕数据只存在了一秒它也会看到。”

“如果他不想看，纵然天网传得沸沸扬扬也没用。”

光影说：“你考虑的不错。”

“但是每个人活在世上, 都不是完全自由的。”

虞野问：“哪怕他是九级超能者？”

光影回答：“只要他是人。”

光影继续说：“你知道茵陈计划的源头是什么吗？”

“为了黑基兰的杰拉德, 杰拉德生病了, 很多人想医好他。”

“那么。”

“你知道杰拉德为什么生病吗？”

他轻幽幽说了这句话, 风烟一样飘过虞野的耳朵。

但是虞野知道这句话实质的重量有万钧重。

她还是开了口。

“为什么？”

光影笑了。

虞野猜它大概是笑了，透出一股愉快的意味。

“因为杰拉德杀了经武大帝。”

“受了很重的伤。”

“他们想医好杰拉德。”

“让这把绝世名刀杀了梅尔维尔。”

三个九级超能者的名字在虞野的大脑里晃来晃去。

一时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她好像回到了历史课堂上，听安卓老师一板一眼的念课文。

用平静的嗓音念出一个个大事件，一个个扭转了人类历史的大事件。

计算机室里安静一片。

只有显示屏透出的荧光。

虞野连自己的呼吸都放轻了。

她磕磕绊绊的说：“是，是吗？”

戈斯说过, 世界上第一个九级超能者经武大帝，当初银河帝国的建立者，为了扭转这个庞大而累赘的荣誉公民制度，实行改革，可惜意外身亡。

最后功亏一篑，功败垂成。

经武的倒塌，让荣誉公民卷土重来，比以前更顽固，更不可分割。

光影点点头：“有些人觉得梅尔维尔不太好。”

虞野慢慢回想戈斯说得其他话：“我听人说，梅尔维尔一直想控制超能者的权利。”

似乎是梅尔维尔限制超能者权利，扩大普通人的利益这种举动激怒了那些超能集团。

这些利益集团不容许这种改革者的存在。

“是这样吗？”

光影仰头，陷入思考，随着他的动作，轻亮的光点纱雾般漂浮。

“怎么说呢？”

“你把它看成一场权利的争夺，这样更好点。”

“把它当成一只兔子和另一只兔子争草吃，一只野兽和另一只野兽嘶吼，一个猎人和另一个猎人举枪相对。”

“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利益的争斗罢了。”

它拍了拍虞野的肩膀：“安塔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相信我’。”

“这句话更确切的意思是——不要相信任何当权者。”

虞野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一些不明确的含义。

她说不出口。

但是对于光影说得最后一句倒是有可辩驳。

“不过。”

“安塔从来没有让我小心过什么。”

“它说得最多就是，让我去好好学习。”

“能让它说出这种话，不是当权者有问题，而是你的问题，或许更大一点。”

或许是光影表现的太无害了。

虞野说出了一句不那么客气的话，她看着光影，等它下一步的反应。

光影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看到年幼的朋友说了什么有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