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虞野之后, 他们三个人上了车, 地球还是和以前一样独自美丽，无论它身上的住客发生了怎样轰动的大事, 它都一如既往的安静。

从天空到大地的距离无比漫长。

虞野比划了一下，发现无论人类的建筑多么高大精美，它们都是地球身上的一群微不足道的寒毛。

只有蓝色的海洋, 深色的大陆和白色的大气层，才能被纳入眼帘。

闲谈间。

虞爸说最近起了几场比较大的游-行。

有非常经典和老生常谈的, 比如抗议机器人占据了过多的岗位, 和抗议大财团垄断资源等等。

又因为最近财团拆分动荡, 许多人纷纷失业，这些人聚齐起来组成了新的理由——抗议政府过干涉财团运作。

抗议的小彩旗飘的到处都是，购物中心，金融中心，政府办公中心, 各种横幅和标语占据了马路和天空。

虞爸开着车, 调侃道：“三岁小孩都知道政府一直掌控在财团手底下。”

虞爸认为这次变动是一次财团内部的自我调整, 可能是为了更高的经济效益, 超能者新一轮权力划分之类的。

虞野担忧的问：“爸爸的工作不会受影响吗？”

虞爸的工作岗位属于半政府性质，他的工资一部分来自于政府税收，一部分来自于企业捐募。

因为政府权力太弱，常常收不上来税，只有靠大财团才能勉强过日子。

虞爸摸了摸下巴：“我倒没有，不过, 最近部门里来了很多新面孔。”

这些新面孔都是空降，一来就做到了领导者的位置——不过虞爸他们很多人已经习惯了有权有势的空降新人，一时也没什么抗议，但是这次的新人表现很奇怪，他没有和大财团接洽，而总是和其他部门的头头开会。

随着一次次的会议，很多原本属于政府但是被分割到财团的权利重新收了回来，他们这些人开始忙碌，虞爸这次好不容易请了假和虞妈一起来接虞野。

虞妈那边也是，她是火星远航大学人文专业的老师，也属于被大财团资助的半公益性单位，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原本一手操纵学校诸事的理事会纷纷撤离，政府开始注资学校。

原本火星远航大学的招生名额，因为理事会的缘故要划分出一部分给特招生，剩下的才属于通过高考进来的学生，除此之外，因为财团投资的缘故，学费虽然没有完全私立的大学昂贵，但是也高居不下。

政府完全接手以后，名额和学费的境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虞妈也变得非常非常忙，她这次也是百忙之中请了假才能出来接虞野。

虞妈拍了拍胸口，对着虞野感叹：“我原本以为你考不上大学了，不过看样子，火星远航你还是有点希望。”

“……”要有小意见了。

她在星舰上有好好学习的。

虞妈顺口问到：“对了我给你那份秘籍你做了吗？”

不仅做了，还对了答案。

虞野从行礼箱中抽出试卷，心里默默感谢学习小组。

“妈，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虽然最后出了一点事没有参加三区联合赛，但我们队可是曜日星区的冠军队。”

虞妈放下翻试卷的手，讷讷道：“我没敢看。”

她扭头看向窗外，浅淡的光穿过她的身体轮廓，剪下一个消瘦的影子照进车里。

“我一想到你受了伤，还流着血，要和别人继续比赛我就不敢看。”

虞野扶着妈妈的背，黏黏糊糊地靠上去：“我这不是安安全全回来了嘛。”

“来，给你一个安慰的亲亲。”

虞妈破涕为笑，转身拍了拍虞野的脑袋：“就你贫。”

.

回家之后虞野收拾了东西，衣服塞进衣柜，日用放到厨架上。

虞爸塞给她的，据说装了很多菜谱的煮锅也拿了出来，重新回到他们一家的厨房里。

虞爸虞妈买了很多菜，给虞野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吃完饭以后他们三个又出门去溜了溜，路上有不少人在闲逛，有两三个言语不和突然打了起来。

警察来得很快。

把这些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的人带了回去。

警察和警卫有些不同，警察属于政府，警卫属于财团，当然以前他们的概念并没有那么分明，一直处于含混的灰色交叠处。

而且因为过去政府弱势，警察一直处于压抑状态，像今天这样，出警迅速还是很少见的。

他们穿过居民区，朝不远处的小型商业中心走去，那里到了夜晚五光十色的非常好看，到处都是灯光，堆叠的大厦组成了晶莹剔透的水晶方。

穿过一家贩卖全息投影电视的商家，他们正在播放某某知名学者的讨论会，听内容似乎正在讨论最近发生的社会问题。

一方学者用最近犯罪率激增作为证据，拼命强调社会失衡。

“管理方式，治理手段，和政府运行，财团构建，每一种因素出现问题，都会导致稳定的生活模式破坏，人们失去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与他人的关联，将社会和人类凝聚在一起的价值观被撕裂。”[注1]

“这个社会出了问题，正在走下坡路。”

另一方学者则摆出折线图，用近来一直走高的犯罪率证明，今年年初突然高升的犯罪率是必然结果。

“特山武装在两个星球上的举动已经破坏了社会平稳的节点，犯罪行为和理念具有传播性和模仿性，是今年初高升的犯罪率外因之一，而内因这是原本扭曲的社会结构积蓄了大量的无业游民，这些人从社会的生产链中脱离，一直属于游动的不安分子。”

前一方在指责政府最近的行动破坏了社会的稳定，政府撕裂了以大财团为导向的价值观，致使社会出现动荡。

后一方在为政府做辩证，证明特山星的犯罪行为是引燃点，点爆了大财团垄断资源而产生的无业游民这个炸-药，问题的根源出现在财团不合理的制度上。

虞野穿过激烈争吵的讨论会，把声音抛在脑后，迎面而来的商业中心没有以前明亮，但是比以往更热闹。

最顶层的大厦灯光灭掉了，但是楼间多了各种小灯光——纷纷扰扰的个人广告牌，标志语，宣传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