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她也会从突击舰上下来，坐上骑士坦克，在城市中巡逻。

在虞野眼里，骑士坦克的外形非常有威慑力，流畅的线型条纹，极高的炮口稳定性，更别说随时都能刹车的制动系统，她每次坐在坦克的机枪位置上，都认为这是一个可称为地上之王的武器。

但是不少人和她的看法不一样，每次带队在人口星里巡逻的时候，许多本地居民会凑上来，和骑士坦克合照，举着自拍杆，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有些胆大的会朝她挥手，“您好，您好，能和我们拍个照吗？”

能吗？

“一般是能的。”

9团团长这样说。

“我们已经尽力拦截赤虎军的网络攻击，只是还有不少漏网之鱼，而且各种矛盾的根源在于紧张的战时制度，这都是目前无法消除的问题。”

9团团长说着搓搓手，“如果我们的军队的宣传到位就不一样了，人们知道自己正在被敌军包围——但是如果他们知道的更清楚，更透彻一些，事情会更好办。”

“所以……”

“创建军民良好关系，从每一个人做起。”

虞野从骑士坦克上跳下去，走进拿着自拍杆的居民，笑道：“可以。”

对方拿着自拍杆亮了两下，小声对她说：“可以帮你整理一下头发吗？”

虞野点点头，摘下帽子，正要自己把耳边的碎发揽起来，对方抬起手，轻轻帮她把脸颊两侧的碎发勾到而后，而后笑道：“成了。”

咔嚓咔嚓，远处的摄像机将这一切拍下来。

虞野再回到9团团指挥部的时候，团长对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力表彰她在军队宣传上作出的贡献。

原来是帮她勾头发的那张照片在网上流传开，灰色的建筑上冒着皑皑白雪，道路两侧是匆忙行走的行人，路边还有轰炸后的残骸，而一辆黑色骑士坦克停在路中央，坦克前面，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军官抱着自己的军帽，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而另一个人穿着鲜亮的外套，手放在军官的脸侧。

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轻盈和沉重。

有人说看到了猛虎和蔷薇，有人说看到了战火和花。

宣传形势稍微好转，但随着围困的时间增长，一切资源向远方星倾斜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重。

总指挥不断向白峰内域要求资源补给，得到的回复是，他们已经尽一切努力突破赤虎的包围，希望202师再坚持一段时间。

总指挥平静的向对方分析希望星系的结构，“很快就有三个星球旋转到太阳远日点，他们会迎来一个缺少阳光的冬天，需要能源带来的热量，而加紧的战时制度会催化寒冬带来的矛盾。”

“是的，我们知道。我们派遣了三十一支运输舰队想要突破地方的包围，但都一失败告终。”

通讯器两边的人都沉默了。

最后总指挥官道：“我们拼尽一切努力，希望你们也不要放弃。 ”

时间走过，三个星球运转到太阳远日点，寒冬如期而至。

三个星球运转的轨道太扁，近日点和远地点离太阳的距离相差很远，阳光一寸寸减弱。

202师紧急调取了正处于近日点的两个星球上的物资和能源，想要给予补充，但那是可以摧毁一切的寒冬。

不是两件棉大衣，三瓶烈酒可以弥补的。

很快，有人被冻死了。

陆陆续续有尸体被人从街边的雪堆里扒出来，他们还保持着生前的样貌。

而与此同时，远方的赤虎军趁着这个时间段加紧了攻势，开始一波又一波不要命的攻击。

外面布置的地-雷阵地被一寸寸缩减，一直一直缩减，近到赤虎军的导弹都可以打进希望星系，落到人口星球上。

虞野从星系边缘换防回来，又立刻被调到三个远日点的人口星上驻防。

她依旧坐在骑士坦克上，但是没人上来和她拍照了。

坦克驾驶员沉默的操纵着方向盘，一切都很安静，只有履带碾过雪堆的声音。

远处不断有导弹升空，拦截那些赤虎军投下的导弹。一下下炸开，又安静又吵闹。

虞野突然想到什么，她钻到驾驶舱里问驾驶员：“现在是什么日子？”

驾驶员说：“我想想……今天好像是春节，我记不太轻了。”

他点开坦克内部通讯器，问其他驾驶员，“喂喂，听得到吗？今天是不是春节？”

他忧愁又余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来还真是啊。”

虞野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她体温焐热的巧合力，掰成两半，递给驾驶员，“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