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挣扎着回忆时,圣殿骑士已经全部死于他的剑下。他手握长剑,微微振臂抖去剑身上的血迹——他的佩剑没有人比我更加熟悉,那是原本属于我的圣剑“圣裁”。
他握着白银铸成的圣剑杀人。
我几乎要忍不住微笑了,他从始至终都是这幅样子,傲慢刻薄得令人心动。
不过此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拼尽全力,可我发不出声音。无论如何挣扎,我都无法使声带振动分毫。
我听见主教鼓掌,说:“实在美丽,不愧是亲王殿下,两百年前没能领教殿下的剑术,今天才有机会亲眼看见。”
他收剑入鞘,并不回应主教的奉承,甚至懒得去想更多的台词:“主教大人,你该把他还给我了。”
“为什么?”主教说,“我身为神的仆人,代神行使权力、代神惩罚信徒,合情又合理。”
“可拉维尔从来不是它的信徒。”
他摇了摇头。原来不止吸血鬼拥有魔法,主教或许真是神的使徒。他的魔力从踏入圣殿起就已经在被无形的阵地魔法削弱,他头顶的结界也即将破碎,阳光从云层的间隙落下,他的身体在阳光中近乎透明——
“对祈求者予以救赎、对堕落者施以铁锤。”主教手握十字架,出声祈祷。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面孔美丽而又疲惫。原来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在这样漫长而无望的等待之后,时间,不,是我。我终于将他不存在的灵魂中的热情消耗殆尽。
最好再也不要等我了。我想。再也不要这样等一个忘记他的名字的人。
我闭上眼睛。
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比如一个承诺。
或许侵蚀我的从来都不是毒酒,不是汞,不是白银,只是一个被我遗忘的承诺而已。
这使我无法忽视心中强烈的不甘,我大概从没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不愿意、不想和不要一起挤满我的大脑。这让我即便身体腐朽,记忆破碎,也要给他等待百年的回答。
“——海菲尔德!”
由魔法锻造的枷锁消失了,在一瞬间碎成晶莹的残片,仿佛细雪抚慰我被灼烧的身躯。
“里恩?李希霍芬?海菲尔德,”我对他说,“我回来了。”
被封印在我身体中的他的魔力终于如数归还。海菲尔德家密不外传的魔法竟然还可以取消,让我重新变成一个完整的吸血鬼。我看见他的笑容,以及他遮天蔽日的结界,他甚至还不忘为突然降临的黑夜点缀上诺法莱恩的月光。
“欢迎回来,拉维尔。”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我身旁,鼻尖轻轻蹭了蹭我的脸颊。接着他将圣裁放在我的手中。月光下,我能看见无数只利爪般的黑影扼紧主教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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