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昏黄的晚霞挂在天边,一个少年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一道黑影。
“阿朝,你今天讨到铜钱了吗?”
秦既卿刚刚适应那一阵眩晕,眼睛能重新视物,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个衣着破烂,瘦得皮包骨头的小乞丐,正端着破碗,视若珍宝的数着里面几枚叮当作响的铜钱。
这是哪?又是别人的记忆吗?
秦既卿低头看了看自己,同他一样的大小,一样的装束,只是手里的破碗空空如也。
那小乞丐也发现了他一枚铜钱也没讨到,撇了撇嘴,嫌弃道:“你又没讨到铜钱呀,黑老大会打死你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手却伸到了他面前,“喏,给你,我今天撞大运,讨到了五枚铜板,分你两个交差。”
那只脏乎乎的手上放着两枚异常干净的铜板,一看就是被反复擦拭过得,十分珍爱。
秦既卿不知所措的呆愣在那,怎么回事?他不应该是一名旁观者吗?为什么会在一名少年的身体里?
“拿着吧!还以为自己是小少爷呢?你要是拿不回去钱,黑老大可不管你皮嫩不嫩,那杨柳枝可都是在水里泡过的,一抽能抽掉你一层皮!”那名小乞丐不由分说的把铜钱塞到了秦既卿的手里,手舞足蹈的夸张比划。
“谢……谢谢……”秦既卿不知道抽掉一层皮的滋味,更不知道为了两枚铜板就要被抽掉一层皮的滋味,想想也不会太好受。
“嗨呀,有什么好谢的,我不是早就说过我罩你嘛,身为老大的,怎么会让小弟挨打!”小乞丐夸张的一拍胸脯,眉飞色舞的快要上天了。
秦既卿只能忍住抽搐的嘴角,说了声好。
经过跟小乞丐的一路交谈,秦既卿终于知道了他的全名叫宋寒朝,朝阳的朝,是个破落户的小少爷,小乞丐的名字叫阿二,没有姓。
他们在的这个地方叫百里亭,虽叫亭,确实一座实打实的城。阿二口中的黑老大就是百里亭最大的乞丐头头,手底下管着上百个小乞丐,小乞丐讨来的钱都要分一半给黑老大,如果在百里亭讨饭不经过黑老大的允许,就会被打断手脚,扔到野外自生自灭。
阿二把黑老大形容的十分夸张,什么眼像铜铃,鼻子像牛,嘴像是最凶的的恶犬,牙齿十分的尖利,脸上还有一道非常深的疤,总体就是一只恶鬼的形象。
秦既卿闻言笑笑,小乞丐没有见过世面,认识的最凶最可怕的人就是黑老大,潜意识里就把这个最凶最恶的人的外貌形容的十分可怖,就像是江淮地区传言,第一艳鬼的锦薄言也是一张十分骇人的恶鬼脸。
想到锦薄言,秦既卿的心情又不怎么好了,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哎,你怎么了,不会被黑老大吓到了吧,我告诉你啊,黑老大问你要钱的时候你就低着头不看他就好,看不见他的脸也就不害怕了。”阿二见秦既卿情绪低落还以为他害怕呢,连忙勾着他脖子安慰道。
“好。”
他们这一路上越走越偏,直到快出城了,才看见一个搭的歪歪斜斜的草棚子,仿佛一阵风就给刮倒了。
“到了,你低着头,不用抬头看。”阿二拍了拍秦既卿的肩膀,也低下了头往前走。
“呦,这不是阿二跟那个小少爷嘛,怎样,今天讨到铜板了吗?”一个尖利的的声音响起,秦既卿偷偷地看了一眼,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乞丐,一脸嘲讽的看着他们。
“别理他,那是黑老大身边的红人,叫瘦猴。”阿二的头低的更深了,凑在秦既卿的耳边悄悄解释。
“哼!”瘦猴见阿二不理他,讨了个没趣,哼了一声,甩着膀子走开了。
“黑老大就在这个屋子里。”阿二从怀里摸出来两枚铜钱放在碗里,剩下的一枚则不知道被藏到了哪里,同时让秦既卿也把那两枚铜钱放进去,低声嘱咐道:“你不要说话,听我的。”
说是一间屋子,其实连个门都没有,只是拿一块又脏又臭的布把进人的口一遮,就充作门了。
阿二抬手一撩帘子,灵活的闪了进去,秦既卿有样学样的跟了进去,就见着屋内只有一条长椅子,上面坐了个彪形大汉,旁边有个小乞丐殷勤的给他端着一盘瓜子,也不嫌累。
地上的瓜子皮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让人无从下脚。
那大汉见他二人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呸掉两块瓜子皮问道:“今天讨到钱了吗?”
阿二连忙举着碗上前,把腰哈的快要够到脚了,一脸谄媚的说道:“讨到了,讨了两枚铜板。”
“两枚?”大汉不满的拔高了声音,瓜子皮崩到了阿二的脸上,“一天就讨到两枚铜板,要你这废物有什么用!”
阿二的腰哈的更低了,小心翼翼地道:“老大啊,不是小的不卖力,最近行情不好,咱这小地方本来就穷,再加上北边闹饥荒,那些小老百姓的钱都揣在怀里护的跟金疙瘩似的,小的们也实在没法啊。”
“废物!”黑老大一脚踹到了阿二的心窝上,把他踹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嘴里不停地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