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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柯伐柯(六)(1/2)

「如果不好好干活,会有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影子出现,然后两个人会相互替换,你这辈子都会被囚禁在影子之中。」

冰冷的恐惧像可怕的藤蔓从他的喉咙伸进胃里,再从胸腔里轰地炸开,苏蝉绝望地叫了声,而那人片刻后也发出同样的喊声。但激起的回声并没有撞在坚硬的石头上,也没有落进紧挨的树丛,而是投射回了苏蝉的身体上。那只是错误的反射。他自己的声音。

寒意像一把钳子压住了他的胯股,苏蝉砰地一声跪倒在湿泥里,绢简全散落到地上。他跑得太远,跑了太久,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也不想去试了。那人也跟着蹲下来,注视着他。苏蝉的手指插进冰冷的泥土,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谁?”但对方也跟着说,你是谁?孤独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空气里只有腐烂潮湿的木头和泥土的气味。世界一片寂静。

尽管恐惧在此刻占据了他全部的心胸,他还是抖索着伸出沾泥的手指——不要太过依赖你的好运。母亲临别时的警告在耳边响起——但晚了,他的手指已经伸入了黑暗,那人也跟着抬起手。

他的指尖好像触到了凉兮兮的眼泪。

苏蝉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越跳越急,越来越狂乱。他慢慢把五指都压了上去,对方也与他十指交握。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面墙壁。

但这面镜壁非常的光滑,完美而冰冷地反射着他身后的一切。

他笑着喘了起来,撑着膝盖把额头抵上冰冷的镜面。在寂静中,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显得突兀又可笑。什么“回声病”,什么“相互交换”,果然都是骗人的。好运依然站在他这边。在盯了一会儿身下一塌糊涂的黑泥和发霉的树叶后,他的心跳逐渐慢了下来。

他再次抬头看向镜中的影像,发觉自己的下半身湿透了,短靴陷进了厚厚的一层泥,膝盖以下更是脏得埋没到黑暗里,还有他的脸——他的脸简直不像自己的,头发里还夹着碎树枝和叶子,苏蝉摇了摇头,伸手将它们拂去。他向头顶仰望,镜子的顶端似乎和树枝长到了一块儿,上半部反映出畸形的树枝和被割裂成无数块的夜空,虽然那些树好像被雷火劈过,全都枯死了,但满是疤痕的树枝仍旧长得密不透风,麻木而僵硬地紧紧挤在一起。他怀疑即使是太阳高悬的时候,也难以察觉这里有面高大的镜子般的墙壁,而现在,这里太黑了。他打量着向左右望去,这里一定起过一场大火,那些阴森森地裂了口的朽树枯枝太过相似,它们的残骸不断往前延伸,仿佛那场火也一样没有尽头。

他挣扎着站稳脚跟,撑着墙壁往前挪了十几步,手指沿着冰冷的镜面滑过。他靠近了一堆结了瘤的衰朽树根,镜子极其平坦,好像会永远向前——

咔擦。

后面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近得让苏蝉一个激灵。他原地回转,搜寻着林间任何活动的物体,但是寂静,只有全然的寂静,像一只大手压在他的肩膀上。

“是谁在那里?”苏蝉在树隙间来回巡视着,心跳得卡住了喉咙。“镜子的把戏吓到我了,你赢了,但我已经受够了。”

无人回答。

苏蝉受苦刑似的用力倾听,他的声音在无动于衷的森林中孤零零地回荡着,向树梢顶端冲去,却被阴森的树网所阻挡。

忽然,他从眼缝瞥见有个黑色的身影从镜子角闪了过去,动作很快,树枝在他身后低声地挲响。苏蝉没有多想,直接向那一边没命地跑去。

他推开树枝,跌跌撞撞地跑过枯枝密密层层铺在地上的影子。但当他往旁边一瞥时,差点吓得摔倒。

他应该离远了那墙壁,但此刻,另一个人影也跟着他在树林里穿行。

不对。这次不同。不只一个影像。他能同时瞧见自己的面容和后脑勺,这怎么可能呢?苏蝉猛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再次看向他镜中的影像。镜面的倒影向他的前方和背后不断延伸,好像永无尽头。苏蝉扭过头,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面高大的镜子,而他的面孔反射在无数冰冷的镜层中,显得冷漠而怪异。这不是他。他感到出离的愤怒,狠狠地砸向镜面,却不知怎地突然扑倒在地,好像镜面忽然消失了一样。

他的手掌似乎被火烫了,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不可能的。他永远不会被火燎伤。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自己的手腕到虎口处横裂着一道两寸来长的伤口,暗色的鲜血正汩汩地流出来,一下就染黑了他的衣袖。该死。他试图抹掉滴在地面上的血,但太黑了,他根本看不见。苏蝉惶乱地抬起头,发现对面自己的身影在转瞬间消失无踪,本应存在墙壁的地方变得空空如也。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黑暗里去,左右移动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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