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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2)

醒来的时候,温暖的阳光正照在她的脸上。

“祁月,该起床了。”

一个同样温暖的男低音从门外传入她的耳中。

祁月…是谁?

是自己的名字吗?

我是…祁月……吗?

脑子像是糊成一团的冷麦片,每当她试图思考,就像是有勺子在脑中僵硬地搅动一般,疼痛无比。

所以她干脆地放弃了思考。

呆在被窝里多舒服啊,暖暖的,软软的,整个人就像陷入云朵一样,嗯,再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祁月?”

门外略带怀疑的声音打破了她的美梦。

“马上来,哥哥。”

下意识地,她不情愿地答道。

洗漱的时候,她始终盯着镜子中的那人。

倒映在镜中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柔顺的黑发盖过雪白纤细的脖颈,一双温柔清澈的垂眼让人联想到在湖边饮水的小鹿,她也许不是最艳丽的一个,却绝对是让人看了最舒服的一个。

以至于她痴迷地看了很久很久。

这身体真的很漂亮啊。

虽然有些自恋,但她真情实意地这么想。

但果然还是好奇怪。

手指贴上镜面,虽然两人的手指看上去相互碰触,但终究被镜子所阻隔。

感觉…就像是在看别人的脸一样。

不会是失忆了吧?

镜中的女孩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嗯,果然还是失忆了吧,她就这么无比自然地接受了现状。

祁阳。

看见坐在桌边的少年,这个名字自动浮出脑海。

同时浮现的还有不知从何而起的恼火。

这人是她的哥哥,长她三岁。

少年的背挺得很直,生得一副俊朗的好皮囊。如果他闭上眼睛,就活像是武打电影里人狠话少的反派打手,在影片末尾留下个帅气镜头然后死去的那种。然而他那双和自己一样的垂眼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温暖了许多,如果他再笑起来的话,一定会被认为是个人畜无害的阳光少年吧。

总之,他就是个优秀到会让人觉得在闪光的家伙——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

“终于舍得起床了?懒虫?”

祁阳没有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揶揄道。

如果他的内在和外表一样阳光就好啦,可这家伙的性格其实超烂的——活脱脱一个傲慢的自我主义者,虽然比起小时候,快成年的他已经收敛了很多,不过——

谁叫他是自己哥哥呢,凑合过吧。

才不是赖床,我好像失忆了。

刚想把这话说出口,但在那一瞬间,

就在那一瞬间,

眼前的景物像是坏掉的录像带一样,扭曲起来。

胃酸上涌,难过地想要吐出来。

神经在灼烧着,噼里啪啦地闪着火花。

意识在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离身体。

即使是 的身体,也无法容纳 的灵魂,

消失吧,外来者,把身体,还回去!

有什么声音,从她身体的内部,传入脑中。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屈服于那威严的声音,但——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是我的使命!

“祁月?祁月!”

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看到了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因为过于少见,所以显得有点滑稽。

“我没事啦,你别离这么近,哥。”

她笑着伸出手,想要推开眼前关切的少年。

“你还说没事?”

少年一动不动,收回前言,更多时候,他并不阳光,反而有些阴鸷:

“今天别去上学了,去医院。”

明明是关心的话,他却用的是命令的口吻,她不由笑了起来。

“我真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呃,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吃点饭就好啦!”

“……”

“好啦好啦,快回座位上去,今天你做了什么吃的呀。”

祁阳被强硬的少女推回了座位,而后者则很有食欲地看着桌上的早餐——

二米粥,小馒头,拌青菜,酱鸡蛋,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早餐里的——切好的橙子。

祁阳的手艺不错,而且自己也真的是饿坏了,于是她开心地吃了起来,少年则是抱着双臂,像是在回忆什么一样,眉头紧皱。

“祁月啊…”他清了清嗓子,对少女说道。

“嗯?”少女不知所以地抬起头:“你怎么不吃饭呀,哥?”

“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那什么才不舒服的…”少年的耳朵微微发红,他在仔细地斟酌着措辞:“不过我记得不是这几天啊,提前了?”

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才不是!哥你都在想什么啊啊!”

吃完鸡飞狗跳的早餐。

两人准备去上学,在祁阳以看笨蛋的眼光挑剔地看了她好一会后,少女才反应过来——

上学是要背书包的啊。

两人的学校离家不远,步行大约只要一刻钟,然而由于她的赖床和效率极低的收拾书包,为了不迟到,他们只好选择另一种交通方式:

“上车吧!”

祁阳很豪气地说,仿佛他手边拉着什么跑车的车门,而事实上,他只是把着一辆自行车——从外表上来看,并不是什么可以放心地载下两个人的交通工具。

“没问题吗?”

少女担心地问,虽然少年手脚利落地擦了一遍,但她还是看到了车身上的锈痕。

“当然没问题,上个月刚打完气!”祁阳很是自信:“上车!”

少女咬咬牙,小心地坐在了自行车的后座。

“你确定要侧着坐?”

祁阳试着蹬了一下,又回过头,笑着说:

“我还没有女朋友,抱着我的腰也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啰嗦呀,都要迟到了!”少女心急地拍了下他的肩。

“好,那你抓稳点。”少年干脆地回头,蹬了起来。

“啊啊啊——骑慢一点!骑慢一点啦哥!”

两人此时沿着坡道一路疾驰向下,暖和的风呼呼地吹过两人的脸庞。

“你别叫的那么大声好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把猪拖到屠宰场去嘞。”

祁阳对于她的指责不屑一顾,自行车在下坡的时候就该无所顾忌啊,他以行动佐证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这样一定拿不到驾照的,说真的,你真的知道刹车在哪里吗!”

尽管很不甘心,她还是紧紧地拽住了骑车人的外套。

感受到她动作的少年很好听地笑了一声,然后说出了恐怖故事一般的话:

“这车没刹车。”

“什么?真的假的!喂,前面有人啊啊——”

一旦习惯了自行车的速度,倒也是不错的体验。

为了保证教学的用地,他们的学校坐落在城市较为偏僻的西南一侧,一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即便有也八成是赶着上学的学生,两侧低矮的房屋掩盖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向上看,则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和悠哉游哉的大朵白云。

她闭上眼,感受和煦的阳光透过绿荫的间隙,淅淅沥沥地洒在脸上。

这舒适的体验让她得以好好地琢磨早上发生的事情。

恍然的疏离感,记忆的残缺感,还有那仿佛要把灵魂逐出身体一般的,恐怖的压迫感。

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过于迟钝地,她得出了这个结论。

虽然陆陆续续地,回想起了“祁月”这个人大部分的记忆,但根据记忆拼凑出的“祁月”的形象,和自己相差甚远。

“祁月”不该是那个样子,或者说,我不该是那个样子。

然而,要说穿越也不对,因为“我”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如果否认“我”是“祁月”,那么剩下的自我只是个无名之辈,只是一片连名字都没有的空白。

所以,要赶快想起来啊——

“我”真正的名字是——

突然听见了刺耳的摩擦声,那是以鞋底代替刹车传来的声音,同时车身也震动起来,然后是一个大幅度的拐弯和突然的倾斜,最后,少年以冷静的口吻宣告了旅程的终结:

“到了,下车。”

少女因这突兀的发展愣了一下。

“怎么,舍不得吗?”

祁阳的打趣让她愤愤地松开手,跳下车,而仿佛是故意要激怒她似的,少年还拍了拍被她弄皱的外套。

真是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幼稚。

少女大人有大量地不打算计较,而正当她准备走进校门时,祁阳叫住了她。

“祁月。”

他把自行车停好,倚在车上,以严厉的目光向她看来。

“啊,怎,怎么啦?”

她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记忆里每次祁阳以这种低沉的语气说话,一般是——

“你今天很奇怪。”

祁阳注视着祁月,以陈述的语气说道:“像是变了个人。”

已经被她暂时放到一边的猜测,此时又被提起,她简直能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该不会是被魂穿了吧?”

他严肃地说出荒谬的台词,但她却笑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说呀,哥?”

祁阳没有回答,只是像看着什么刚出土的文物一样,怔怔看着她,并向前踏进了一步。在他的注视下,像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她的身体紧绷起来,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果然,你……”

要来了,要被戳穿了……

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你还在因为昨天的事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是我错了。”

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她睁开了眼。

垂眼给人以乖巧无辜的印象,而眼前的少年很会利用垂眼的优势,他的头微微低下,眼中满是歉意和天真,让人想起被主人责罚的大型犬。

“我不该做那种事,原谅我,好吗?”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蛊惑,”不原谅他简直是罪大恶极”,她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等等,做了”那样的事”?哪样?

她在脑中回想着,虽然祁阳经常惹她恼火,但是昨天——

“你不会还没发现吧。”

也许是发现了少女正在思索,祁阳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迅速蹬上车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说道:

“咳咳,忘了我刚才的话吧。我先走啦,好好上课啊,我亲爱的妹——喂很危险的!”

少女一把抓住了想要趁其不备偷偷溜走的某人的书包带子。

“松手,你哥要迟到了。”

少女决定不理会他的虚张声势,而在她目光的逼问之下,少年做出了投降的姿势。

“也不是什么大事。”尽管如此,他还是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冰箱的那个布丁,是你做的吧?我不小心吃掉了。”

“不过味道不怎么样,还好是我吃了,不然食物中毒了,人家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其实那就是给我准备的吧,哈哈,我就知道,虽然没打招呼,但结果一样不就可以了?”

“你怎么还板着脸啊,女孩子不开心会长皱纹的……”

——啊,想起来了,他每次以低沉的声音说话,多半是又要惹人生气啦!

“可以原谅我吗?祁月?”

看见祁阳眼中胸有成竹的灿烂的笑意,她突然生出了一点叛逆的心思,他总是这样:先是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错误一笔带过,然后是倒打一耙激起愧疚心,最后仗着一副好皮囊蒙混过关。

所以说这家伙性格超烂的啊,那个布丁我可是花了一天时间去做的,我还一口没吃呢!

不过,早自习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怒气。

“哼,才不会就这么原谅哥哥呢!我要上课了!”

赌气般地说出这句话,她松开带子,一口气跑进了校门。

等进了教室,少女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刚刚自己的语气完全不像在生气,甚至可以说是在撒娇,而且,自己好像还朝他笑了笑?

早知道就该好好和他吵一架,让他学会尊重他人劳动成果的道理!她摇摇头,将小小的挫败感逐出脑海。

不知为何,今天班级里的气氛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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