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悦将衣物从干洗店取出时正是下午六点二十。背着包正往公交站台走, 身后有人在朝自己响喇叭。</p>

辛悦转过头, 宝石红黑的车子正跟在身后。雨刮器带着玻璃水把车窗里的人物扇面绘出，那人噙着高傲的笑。</p>

辛悦转过车窗，随着缓降的玻璃躬下身, “高总——这么巧。”</p>

“你忘了！？”高玟瞪大眼。</p>

辛悦就话想了一想——</p>

约了高玟看电影！</p>

但……高玟当时是同意了？辛悦一摸头道：“……我忘了。”歉意笑着把手上的衣服一举：“高总, 洗好了, 还给你。”</p>

高玟一眨不眨盯着辛悦, 半晌沉声说：“我不要了。”</p>

辛悦举着衣服懵立在车外。</p>

高玟喊：“上车啊！抄牌了！被抄一次还不够！”</p>

辛悦坐上车，先把手上的衣服稳妥归置在车后座，才去拉安全带。</p>

高玟数落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说了话自己没数儿了！以后出来有亏你吃！”</p>

辛悦垂着脑袋，闷声将手中的干洗票横横竖竖地叠。</p>

高玟见她不分辨，道：“怎么了，我不当总了, 就不屑理我了？”</p>

辛悦蚊声说：“没有啊……我觉得……自己理亏，不知说什么……”</p>

高玟闻言气消了一半, 瞥过她手里折的东西, 岔话题问：“折什么东西啊？”</p>

“狐狸，我专门学的，高总不是喜欢狐狸, 送给你！”</p>

高玟瞧着那只棱角分明的小狐狸，清清嗓说：“谁要这玩意儿！……为什么, ”加了一把油, “……为什么送我？”</p>

“高总帮我解决了KNG的事啊！谢谢你！您是怎么把签字消掉的？我记得我签了……”</p>

高玟眨眨眼, 她改变主意让辛悦离开百得利跟自己到科客特。位置都给她留好了。这件事……是——</p>

脸上笑道：“先别提那个了。你没订票, 我们回家看！家里买了好多片都没开封。先去超市买点食材，做顿好的！”</p>

跟高玟从往过密是丁贤最反感的事。辛悦道：“那——可不可以早一点，我要学车……”看着高玟，讪笑道：“我学了好久了，不好耽误的……”</p>

“学车？我教你……”</p>

“不好的，我很笨的。万一……”</p>

“我说我教你！”</p>

“哦……”</p>

“先回去换一部手动挡车。”</p>

红宝石黑车从南文中学门口飞驰而过，魏嘉宝站在公交站台，取出手机，对着车尾牌号拍下一张照片，选择“J”字头像点击发送。</p>

配文：“辛悦姐姐今天和这个姐姐走了。”</p>

……</p>

九点四十，辛悦的电话响起来，辛悦别过身，向着车窗，“喂……”</p>

“小乖，在哪儿呢？”</p>

“在，学车。”</p>

“还是上一批学员？”</p>

“啊……差不多。”</p>

“小乖。”</p>

“哎。”</p>

“你想我吗？”</p>

“嗯。”</p>

“我想听你说想我。”</p>

“晚上再说。”</p>

对面静了好一阵，低矮的重云后，透出几道明光，一阵闷雷响起，辛悦掩住话筒低声说：“我想你。”</p>

高玟伸手去开音响，哥特式女高音伴着叮叮咚咚的竖琴声流水似地滚出来。</p>

辛悦回头看了高玟一眼，拉开车门，下了车。</p>

待的辛悦回来，高玟抱着手冷笑：“恶心死了！什么‘想你’呢……‘爱你’呢，‘小宝贝’‘小心肝’的吧……多大了，幼稚！”</p>

辛悦不知应对，只好笑说：“高总，你……和易先生都是怎么谈恋爱的啊？”</p>

轮到高玟不知应对，望着窗外说：“辛悦……要——有机会让你回通达，你愿意么？”</p>

辛悦望着鼻尖，摇头笑道：“不知为什么，没有高总的通达，好像不是通达了。”</p>

迟来的雨，滴滴答答下起来，撞在玻璃上，缓缓往下滑，像一柱一柱的胶水，黏黏缠缠的。</p>

万道灰色的针线贯穿了整个世界，车灯前面的雨点子团起两圆滚动的球，一个跑一个追。迷蒙的车玻璃后，一个偏斜坐着，另一个看不出偏了没偏。</p>

“我——要在别的公司，你来么？”</p>

“别的公司？”辛悦指着自己道：“我——？”</p>

“怎么了，嫌没有通达、百得利体面？”</p>

辛悦忍俊不禁，笑道：“不是。”</p>

“是什么？”</p>

辛悦整理了一番言辞，低头笑道：“第一，我不是什么非必要人才，除了翻译，没什么专长，只怕辜负高总的期望；第二，我的能力配不上愿望……高总提议的，sales，老实说，我没把握……”</p>

“有我你怕什么？朝里有人好做官，我的‘官衔’，罩住一个你，还是可以的。”</p>

辛悦微笑问：“高总预备往哪里高就？”</p>

“……科客特。”</p>

辛悦撑起半个身子，“科客特？！通达是——通达是……”她没想到，高玟是被通达辞退的，显然是被列为了竞业限制范围——易应延的缘故。</p>

高玟不答言，用一脸无澜回应辛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