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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1/2)

颜师父愁眉耷脸地走出纪家书房时,太阳都从城墙后头落下去了。她一手把包袱丢给方渊实,一手薅着纪融头毛,苦唧唧道:“你爹真唠叨。”

纪融听师父告自己亲爹的状却没什么反应,冷冰冰地把她的爪子拨下去。颜清歌也好像习惯了,嘿嘿一笑,问道:“你们等一下午,都饿了啊?”

方渊实等这句话很久了,正迫不及待地点头,看到纪融的表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纪公子一张俊脸此刻更黑了三分。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师父……我们去哪儿吃饭?”

颜清歌道:“你看你看,都等不及了吧。师父带你们去个好地方,清光楼。”

方渊实自小没走出过安平县,哪里弄得清什么清光楼红灯楼的,把求教的目光投向纪融,纪融顶着臭脸回答他:“清光楼就是舞坊。”

方渊实又想问“舞坊”是个什么地方,颜清歌却早窜出去半条街了,到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一边追一边心里还揣摩着,看纪融的脸色,这清光楼绝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知他师父又捣什么古怪!

颜清歌对长安熟稔得很,脚程又快,方渊实和纪融不知道跟着她拐了几条街,绕了几个弯,迟钝如方渊实也察觉到街边上莺歌燕舞的声儿越来越多,女人们穿着入时的春衫,只是走在路上都媚态横生,华灯初上的长安城在乡下小伙子眼前第一次展露出她繁华酥骨的模样。

“别看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颜清歌紧赶慢赶了一路,这时才含着笑提点了方渊实一句。

方渊实嗯了一声,眼睛还留在街边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身上,她手里不知拿的什么稀奇乐器,一拨弄就铮铮作响,动听得很。女人发觉他在看她,眼波宛转,一声千娇百媚的“少侠”就贴上来了,可把他吓得不轻。

颜清歌在边上哈哈大笑:“真没意思,你看人家喜欢你呢。”

方渊实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师父您别逗我了。”他再迟钝也发现颜清歌这是把他们往烟花地里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怎么会有师父带着徒弟来逛青楼。

这边厢正一头雾水着,颜清歌已在前面停下,道:“清光楼到了,还不下马?”

他一抬眼,就被面前楼宇的灯火繁盛惊住了。眼力可及处,面前挂着“清光楼”牌子的朱楼是这一带最大的楼宇,两周延伸着亭台轩榭,丝竹嗡嗡里停满了车马,两侧穿着鹅黄春衫的小姑娘们正引着华服男人们往灯火通明的楼内走。

一个梳着丫鬟髻的女孩看到他们,很是熟稔地挽住了颜清歌的手,亲热道:“颜姐姐,你好久没来啦,粼姐姐天天惦记你呢。”

“颜姐姐”客套道:“不久不久,前几日去扬州走了一趟。”

“扬州?”女孩眼神一亮,“姐姐又带了什么——哎呀,这是纪公子?”说话间,女孩嫩葱般的手指就往纪融身上伸,结结实实地掐起了纪融的脸。

纪融:“……”

几个穿的桃红柳绿的美貌女孩也围了过来,对着纪融和方渊实戳戳点点,脂粉香味熏得他头昏脑涨。其中一个还摸着他的脸蛋,娇声问道:“颜姐姐,这也是你扬州带回来的?”

“对对对,”颜清歌此时也有些被缠得分身乏术,无奈道,“小心点儿别玩坏了,他可金贵着呢。”

“这么俊俏怎么舍得玩坏了呀。”说笑着,这些女孩儿推着他们往楼里走,同时还不忘挑弄“颜姐姐”的两个徒弟。方渊实总算明白过来,纪融为什么听到“清光楼”三个字脸都黑了,趁着前面一片混乱,对纪融小声道:“你……你不自在吧?”

纪融咬牙,以几若未闻的声音回答:“习、惯、了。”

大厅里更是一片灯火辉煌,比那些迎他们进来的少女年纪略大的女人们穿着薄纱裙,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像一朵朵色彩鲜艳的春花,尽情绽开。方渊实觉得这些女人和他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没有师父的凝重、也没有农妇的淳朴,她们浮在光彩华服上,一把骨头好像轻软到了极点,能随着风支棱起万千花瓣。

几刻钟前他还当颜清歌说的那句“别看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是逗弄他,此刻终于醒悟,师父诚不欺他。

他跟着颜清歌走到舞池边上,忽然听得丝竹声一阵短促的停顿。席间翩翩起舞的女人们也像被一阵轻巧却坚定的微风拂过,纷纷敛起花瓣,露出恭敬而拘谨的表情。这阵微风所及之处,激起众多莺燕的悄声细语。他竖起耳朵,听见美貌女孩们窃窃说的都是同一句话:“粼姐姐来了。”

通往边廊的楼梯上,有个人掷下一串脆生生的笑,声音柔情万分、却能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清:“跳呀,弹呀,别让我误了诸位的雅兴。”

话音刚落,舞池中间的春花又次第绽开了,丝竹声再度响起,男男女女们的欢笑、话音又充满了整个厅堂,好似刚才片刻的沉静根本不曾出现过。一个女人不知何时落在了颜清歌面前,绢扇隐隐绰绰遮住半边脸,上面露出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这桃花眼此时正盯准了颜清歌,温温柔柔地说:“阿颜,我想死你啦。”

要是个男人,此刻也该在绕指柔里化成一滩水了,可惜对面是颜清歌,就不免有点“媚眼做给瞎子看”的嫌疑。“阿颜”眨巴眨巴碧眼,努力调整出诚恳又深情的样子:“阿粼,我也想你。”

女人“啪”一下收了绢扇,露出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还对着颜清歌,曼声道:“想我?”

“对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如我们找个雅间边饮边说,坐下来好好叙一叙旧?”颜清歌勾勾手,示意纪融和方渊实上前。“正巧我今天把两个徒弟也带来了……”

女人风情万种地睨了方渊实一眼:“这位?”

“我回来路上捡的。”颜清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对着这位“阿粼”像能更上一层楼。

“阿粼”明显不信,脸上露出的一缕若有所思却很快消失了,继续专心致志地对着瞎子抛媚眼:“阿颜说想我……”

“哎。”

“那还记不记得,你走前我叮嘱你带回来的东西呀?”

“……”颜清歌脸上的“诚恳又深情”快挂不住了。“德、德云庄的丝绸?”

“是寿云庄!”扇骨打在“阿颜”额头上,发出一声脆响,“阿粼”脸上的柔情似水收的比风卷残云还快,此时先含嗔带怒的冷笑一声,“算了,不必想了,阿颜贵人多忘事,哪还记得我这个小小舞坊的老板娘呢。”

“这……这是我不对,阿粼。”颜清歌恳切道,“我们先上雅间,坐下来慢慢说,我这一路上都——”

“还想上雅间呢!”“阿粼”冷哼,“没钱了就来我这穷苦破院里打秋风!您贵人多忘事,我还小庙容不下您这尊佛呢,不巧,雅间都满了,屋顶上吃去吧!”

被“阿粼”的变脸神功惊得目瞪口呆的方渊实跟着他师父师兄,被一群鲜花般的姑娘赶到了边廊上,颜清歌边被推搡着边冲“阿粼”喊:“酒要三年的玉露谷啊——”

一刻钟后,颜清歌就颇为自在地坐在屋顶上喝玉露谷了。边喝边对着自己新收的小徒弟道:“小方啊,一点轻功都不会,这可不行啊。”

纪融活动着刚扛过梯子的肩膀,插嘴道:“师父说的是。”

“不会轻功,就不能上屋顶,上不了屋顶,就只能去清光楼门口蹲着吃饭了。”颜清歌谆谆教诲,方渊实心道莫非师父是屋顶的常客,“吃、吃!清光楼的菜可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好,不吃白不吃。”

方渊实跟着夹了两筷子,只觉口味清香、入嘴鲜而不腻,确实好吃。又听颜清歌咂巴着嘴,沉思道:“我有一门轻功,用起来尚可,叫「飞鸿踏雪」,改日教你,你学不学?”

方渊实满嘴塞着菜,狠狠点头。纪融有些不是滋味,在边上说:“师父你都没教过我独门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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