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大火烧尽了整个山头,黑黝黝的夜空都被染出了层层叠叠的红色。
这一年,朝廷下令赵王爷领兵挂帅,与多数帮派结盟,率大军踏平蛮夷妖道驻扎中原的老巢。连片的喊杀声响彻了火海下的不夜天。
一个浑身浴血的人从大火中爬出,下一秒一双漆黑的靴子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血人颤巍巍地抬起头,在看清拦路人及其身后众人时,他的眼神立马变得十足怨毒。
“秘宝……”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那只枯瘦的手掌上青筋毕露,恨不得将挡路的年轻人冷漠注视着的双眼挖出来般,咬着牙齿恨声道,“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回应他的是猛地扎入他后心的漆黑短刀。
在血人彻底没有声息后,年轻人蹲下身,将短刀从他的后心处□□。火光映衬着他蹭上灰尘的脸,在房梁立柱将倒未倒的吱呀声中,目光森冷的年轻人甩了甩短刀上的血,喃喃轻声道:“我等着。”
四年后。
楚慕悠悠转醒之时,模糊间感觉到一阵湿淋淋的冷意。他本以为是酒坛的酒倒出来淋在脸上,本不以为意地要伸手擦擦,但他手掌一动却立马察觉了不对劲,整个人激灵一下彻底清醒。
他手脚被人用锁链绑了起来。
意识到被抓住的楚慕没有立即睁眼,生怕周边有什么人在盯着,便装作压根没醒,暗自在心底叫苦不迭——他和吴赌鬼偷偷跑来段家庄偷喝了酒,但不知怎的竟喝断了片,竟然被主人家抓住了。
段家庄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帮派。要说它四年前还是一个小帮,不过在助楚朝皇室围剿了一群入境兴风作浪的蛮夷后,经朝廷犒赏后才跻身于一流大帮。而昨日正是段家庄少庄主段沙燕大婚之日,各大帮派受邀派来代表恭贺,场面一度十分热闹,即使是素有“铁堡”之称的段家庄,在忙乱下也还是给了楚慕和吴赌鬼可乘之机。
两个家伙胸无大志,也没想搞出什么大新闻,在来往巡逻队之间见缝插针东躲西藏,被撵得躲进了一处酒窖。醇醇酒香弥漫在空气里,在吴赌鬼的几番怂恿下,楚慕还是忍不住偷开了坛酒,哪知这酒后劲太大,几坛下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所以他俩是被当作偷喝酒的小偷被主人家发现后关起来了?
想清楚来龙去脉的楚慕无语问苍天,连挣扎都懒得挣扎,挺尸一样欲哭无泪地躺在杂草上。
只不过楚慕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能溜就要想法子溜,到时候被提溜着审问多掉份儿不是?
一炷香的功夫后,楚慕已经解开锁链溜了出来。而躺在湿稻草上的吴赌鬼还在四平八稳的睡大觉,任楚慕怎么踹都踹不醒,还哼哼唧唧地说着梦话。怕他太大声将守卫引过来,楚慕便将他扔在牢里,自己拍拍屁股偷偷摸摸溜了出来。
而从牢房中一路溜出来都没遇见个守卫,除了一间间牢房里关着的囚犯偶尔发出的声音,整个地牢不见其他声音。等楚慕贴着地牢门口躲到石狮子后面,四下这么一瞅,才发现段家庄出了大事。
此时已经是婚礼第二天。举目望去,艳阳高照,庄内依旧红绸罗缎,红灯笼挂满水榭楼阁,洋洋喜气随处可见,但却多出来一股子肃杀之气。楚慕躲在石狮子后面瞅了没几眼,就已经看见好几批持枪持刀的护卫小跑着经过,奔跑动作整齐划一,每个人身上都凝着一层狠意,要不是他躲人的本领好,准备这些人发现踪迹。
楚慕这人自诩没什么大本事,就是轻功比常人好了那么些许,再加上有那么点小聪明,因此跑到别人家里蹭吃蹭喝都没被主人家发现过,哪知这次栽在了段家庄的酒窖里,想来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缩在石狮子后面,楚慕猫着腰等面前这批护卫过去,还没让他在心底长吁感叹完,一个盈着笑意的男音忽地就从他脑袋顶上响起:“你怎么跑出来了?”
“谁?!”巡逻的护卫猛地听到这声,立即如虎似狼地转身看了过来,这一眼立马就看到了石狮子后露出来的灰衣一角。
“我去?!”出师未捷身先死,楚慕那一世英名以极快的速度第二次栽在了段家庄上。见手持刀枪的护卫已经扑了上来,楚慕不敢耽搁,没来得及破口大骂,脚尖一点就扑到石狮子头顶上,这才有短暂的空隙瞥一眼是哪个缺德鬼暴露了他的行踪。
这一瞥不要紧,楚慕登时被杵在房顶的一袭白衣晃花了狗眼。那约摸是个和他差不多大、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面如冠玉,眉目如星,在楚慕朝他一瞥的时间里,白衣人右手执着的铁扇晃了晃,还冲他很是无辜地笑了笑,像是没意识到给楚慕惹了多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