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天下人的喜欢,都是像你现在对我一样。
“因为空不足,满则溢,我所施与你的,你若承受不来,便不是爱,是麻烦或者累赘,甚而……就像现在的唐初柳之于唐初阳,是伤害。”安弦温柔的看向莫子逸,“就像我初见你的时候,也蠢得很。还好,你肯放我一条生路。”
“你那条生路,还是唐初柳替你争来的。”莫子逸又向着唐初柳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安弦,你当真不帮他一把?”
“帮总是要帮的,但是若不让他长些记性,便还会有下次,下下次,永无止境,唐初阳禁不住这样的反复无常。”安弦说。
“那你以前为什么从未提醒过他们?”
“我以前……太高看了唐初柳,我以为他会把这事情处置妥当,却没想到他不但耐不住性子,还这般的蠢。”安弦叹一口气,起身去照料唐初阳,莫子逸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唐初阳却已经醒了,听见门响便微偏了头向着这边张望,见他二人进来,笑一笑,撑着身子半坐起来。
安弦试试他额头温度,松一口气。
不管怎样,高烧是退了。
“我如何了。”唐初阳问,一边伸手接过安弦端给他的稀饭慢慢喝。
不得不说,唐初阳恐怕是最配合医生的病人,不吵不闹不耍脾气,给药吃药给饭吃饭,要看诊就老老实实伸手张嘴,偏就是这一等挑不出毛病的乖顺里,绵里藏针一样的掖着刺儿,不是对安弦,而是对唐初柳。
“不太好,不过也不很糟。”安弦实话实说。
“因为我每日里与唐初柳做的那些事?”唐初阳笑笑。
“你喜欢么。”
唐初阳忽然就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说:“安弦,若是初柳待我有你待莫子逸的一半,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很羡慕莫子逸。”
莫子逸张了张嘴,又闭上。
这种时候似乎他说什么都是错。
“他没机会了?”安弦不着痕迹的瞥一眼屋角,淡淡问道。
唐初阳苦笑一声,双手缓缓盖在脸上,搓了搓,才就着那个姿势喃喃的说:“你让我怎么说?我五岁时将他从狼窝里掏出来,抱着他一步一个跟头的回去,那时候他软绵绵一个粉团子一样的娃儿,却不知道已经被狼养了多久,牙尖爪利的抓咬了我一身的伤,我尚舍不得将他扔了不管,从此之后,他与我从来没有分开过,到得现在,他在我眼前眼看着就要满了二十年,你让我弃了他,我又如何舍得下。”
渐渐有泪水顺着手掌的缝隙慢慢浸出来,安弦取了一张细布帕子贴过去擦了,唐初阳挪开手,接过帕子蒙在眼上按着了,停了一下才又慢慢的说。
“他幼时师父并不会带这样小的奶娃娃,便将他交与了我,只说是我抱来了便归我养着,狼将他养的极好,胖胖软软,胳膊和腿都嫩藕一样,偏就一身的兽性,夜里奶声奶气唤出的声音,不是人言,而是幼狼尖利的嚎叫,每日里都想着怎么咬死了我逃走,我将他不离身的抱了一年才渐渐让他开始像个人,然后便会说话,每一日都跟在我身后,喊,初杨哥哥……那时候我就想,若是以后,一直都这样,想来也是极好。”
“我知你和初柳平时常笑我木讷不知人心险恶,但我修的惊羽诀本就容不下太多的弯弯绕绕,惊羽诀是杀人的功法,心思多了,手上就要打折扣,开弓没有回头箭,更没有开弓前就百转千回瞻前顾后的箭,我怕……若我心有旁骛,学艺不精的话,有朝一日会护不住他,他总还是我当年一步一个跟头抱回来的孩子,天罗诡道机关精妙举世无双,但不擅近战,若他被人近身肉搏,那些小机关也只不过能做个花巧惑人眼目,若是遇上你和莫子逸这般身手,只怕是就要折在人家手里,这等后果,我却是连想都不敢想,少时苦劝他兼修惊羽而不得,那……我便连他那份一起修了,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必不让人能近了他身。”
“……你喜欢唐初柳?”安弦忽然出言打断唐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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